—她倆都不是能生非的人。簡簡單單，干干凈凈。光桿兒一樣沒有枝椏逸出。如果非要有所區(qū)分，楊青青像雪松，自己就能獨立地活得很好，朱貝妮像竹子，雖有韌性，卻透著柔軟，讓人懷疑不能獨擋。

    “你呢？”隔了一會兒，相對無言，楊青青反問了一句。

    “我呀。中間談過一場戀愛。他本來就是南方人，畢業(yè)后去了深圳。我過不慣那里的夏天。畢業(yè)前分手了。”

    “博士沒考上，你有什么打算嗎？”楊青青問。

    “再考一年唄?！?/br>
    “一工作生活就復雜了。尤其你住公司宿舍，人多事雜，難免分心。你這樣邊工作邊考，恕我直言，成功的幾率不大呢?！睏钋嗲嗟?，像聊家常一樣。

    朱貝妮表面不聲張，心里頗吃驚。一是楊青青說出了她的擔憂，二為楊青青說得如此直白。

    “這些天事是有些多。不過以后就好了?！敝熵惸莸吐暤?。她想，少了一份期盼，以后生活就會單純很多。

    “難說?！睏钋嗲喔纱嗬?。惹得朱貝妮不由自主抬眼看她。

    楊青青突然就笑了：“我呀，是覺得像你這樣冰雪聰明又惹人憐愛的模樣，肯定會有不少追求者。一個個拒絕起來，也頗麻煩呢?！?/br>
    朱貝妮跟著笑起來：“哪有像你說的那樣。不過是公司宿舍兩點一線的簡單生活罷了，不會接觸到很多人。而且公司里未婚的男孩子也多有女朋友了?！?/br>
    楊青青歪著頭，仍舊固執(zhí)地搖頭，卻沒再說什么。朱貝妮能察覺她在暗指許文衡。不過她既然沒有明說，自己當然也不會主動提及。交淺言深，不是她的風格。

    “你怎么看許文衡？”楊青青遞給朱貝妮一只丑橘，又一次毫無征兆把話題引向許文衡。朱貝妮倒不怎么意外，畢竟同在上海的同學，就他們三個而已。要是繞開許文衡，自己和楊青青之間，也沒有其他共同話題了吧。

    “他可以把自己經營得很好吧?！苯裢碇熵惸葑畈幌胝劦娜?，就是許文衡了。局外人楊青青自然不知道今天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因此她也不好拒而不答。

    “你太小看他了。哪只僅僅把自己經營得很好?！睏钋嗲鄤冮_丑橘，一瓣瓣放在餐盤里?！八俏艺J識的最厲害的同齡人。不動聲色，運籌帷幄，許文衡的本事大著呢，野心也大得很。不出十年。你等著瞧?！闭f起這些，楊青青的唇角綻放著笑容。那種隱隱的得意，仿佛她和許文衡之間有什么隱秘的聯系?？吹弥熵惸菀徽?/br>
    “你不信？”察覺到朱貝妮正目不轉睛地看自己，楊青青神色一斂，反口問她。

    “關你我什么事？”朱貝妮聳聳肩?！巴瑢W而已。”

    楊青青細細看朱貝妮，慢悠悠地下結論：“你可真是——”說了一半，卻不肯再說下去。見朱貝妮反應淡得很，就不再繼續(xù)聊許文衡。

    有一搭沒一搭聊了一些當年同學的近況后，時間不早，洗洗睡了。躺在床上，朱貝妮想起楊青青連去給貓拿睡墊都沒有，就讓它赤裸裸地睡在籠子里，也不怕夜里陽臺受冷。想提醒她，轉念又想，她們已經相伴三年，也許歷來習慣如此吧。只是面前的楊青青全無電話里的無助感，讓朱貝妮直懷疑她到底需不需要人陪。

    那只貓咪在第二天她們外出上班的時候死掉了。朱貝妮的懷疑馬上煙消云散，罪過地想自己不該心生懷疑。內疚之下詢問今夜是否還需要她陪，楊青青遲疑又慵懶，最后說：“算了吧。不能總拉上一個人，還是自己面對吧?！?/br>
    掛了電話朱貝妮才覺出心動，這個楊青青，總能說出讓她倍感深意的話。以往對楊青青印象淡淡的，這回一交往，才驚覺她清晰又凌厲，說不定是個隱藏的高人呢。內心不覺平添幾分好奇。

    第六章 逢場作假戲

    “沒辦法恭維我的發(fā)音，至少夸夸我學習的認真態(tài)度吧?！敝芰燥埖臅r候，朱貝妮托著下巴求夸獎。

    “我來付飯錢吧?！标愋∥餍Χ淮?。

    朱貝妮嘟起嘴巴：“顧左右而言他，分明在說我沒進步嘛。”

    “很時候，慢就是快。話說回來，看你仍舊這么開心，我就放心了。”陳小西擦擦手，笑盈盈地說。

    “什么時候見我不開心了？”朱貝妮拳頭握在臉頰前。

    “上周有兩天，你沒有如約發(fā)短文給我。我打電話給你，你說話的聲音都在發(fā)抖?！标愋∥鼽c到為止，專注地看著朱貝妮，卻并不追問發(fā)生了什么。

    朱貝妮臉色突然變得慘白。并非是陳小西提醒了她她一心想忘記的事情，而是因為，在陳小西背后，許文衡挽著一個摩登的姑娘，正有說有笑地走過來。

    陳小西很快意識到朱貝妮看到了不相見的人。他順著目光回頭看了看。不動聲色地說：“吃好了。我們走吧?！卑粹徑蟹丈?。

    許文衡正在說笑，轉頭之間，驀然看到朱貝妮，意外地怔了怔。恰巧他們走到了臨她一個座位之隔的地方。他身旁的姑娘敏銳地察覺他的變化，歪頭詢問：“遇到熟人了？”

    許文衡微微一笑：“是啊。大學同學?！?/br>
    那時還不算是飯點，進餐的人寥寥無幾。摩登姑娘馬上鎖定了目標，非常熱情地快走兩步：“你好！很高興認識你?！彼咽稚煜蜿愋∥鳌?/br>
    陳小西粲然一笑，看一眼朱貝妮，再看一眼許文衡，最后把目光落在姑娘伸出的手上。卻并沒有伸手去握：“好像有些誤會?！?/br>
    摩登姑娘回頭望許文衡，一臉求解釋的表情。

    許文衡看著朱貝妮，想捕捉她臉上的表情，卻無功而返。猶豫間開口解釋：“我說的同學是這位。”

    轉頭看剛才一直被自己忽視的那個女孩，摩登姑娘開懷一笑：“不好意思。我一向馬大哈。你好，你好，別見怪?！?/br>
    朱貝妮本不想理睬，奈何面對女孩的熱情，完全嫌惡不起來，只好起身笑笑。

    服務生跑過來，詢問有什么需要幫忙的。陳小西不慌不忙地說結賬。說著掏出了信用卡。朱貝妮看在眼里，什么也沒有說，什么也沒有做——按照約定，應該她付飯錢的。

    “難得有緣遇到，再吃點點心吧。這家泡芙是網紅，榴蓮酥是鎮(zhèn)店之寶。我看你們好像都沒有點?！蹦Φ桥⒆灶欁砸黄ü勺谥熵惸菖赃?，同時也擋住了朱貝妮出去的路。

    陳小西在看朱貝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