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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悲傷的感覺了。 “你要不要跟我旁邊的人換床鋪,我們好說話?” 噗——這算什么建議。您已婚有子后自發(fā)抹滅了性別,也一并抹滅了別人的性別嗎? 好在睡他對面的上鋪是個面目很兇的壯漢。壯漢吼一聲“吵死了”,朱師兄自動降音量三級。又兼朱貝妮對面的下鋪是個帶娃出行的年輕mama。小娃娃不喜車內(nèi),吵鬧不休。朱師兄忙著替人家心疼孩子,出主意哄娃,倒也沒精力再拉朱貝妮閑扯。 朱貝妮靠在有的車窗那頭,胳膊支在小桌上。 手機里,陳小西說他正在南廣場游蕩,不想回家,渾身上下流動著思念的熱血,決定給自己放點血去。 “什么意思?”朱貝妮問。購物嗎?吃大餐? “獻血去?!标愋∥骰亍?/br> 同時附了一張流動采血車的照片。背景人流南來北往,104的車站牌依稀可見,確實是拍自火車站南廣場。 朱貝妮覺得不可思議。一向善于分析投入和產(chǎn)出的陳小西,去獻血,像是摳門成性的小地主突然布施一樣。 陳小西說每次見到獻血車,心里都有一種沖動。 想當年拿了美國的全額獎學金,一心想回饋美國些什么。 作為一窮二白的學生,無所報答之時,恰巧看見美國一輛獻血車。本著一顆拳拳回報之心的他終于找到了報答之路!于是去獻血。 人家認真地問是否帶了駕駛執(zhí)照。小陳小西回答只有學生證。結(jié)果人家分外客氣,說沒有身份證明,不能獻血。 小陳小西備受打擊:巴巴去獻血人家還不要。拽的。 看到這兒,在飛馳的火車上握著手機的朱貝妮不由噗嗤笑出聲。 第340章 陳小西暴露 多年以后,陳小西開著自己的第五輛二手車,懷揣著工作簽證,朝九晚五地穿梭在硅谷的路上,偶爾聽到倡導獻血的公益廣告,卻不想去獻血了。 “我是一個很有志氣的人。或者說,我是一個善于總結(jié)經(jīng)驗吸收教訓的人。”他解釋。 朱貝妮哈哈批判:“你是一個善于記仇的人?!?/br> 陳小西不以為意,樂陶陶地接著追憶。 一回國,每回看見獻血車都會想起自己的小受挫史。外國人不要,自己人總不會拒絕吧。因為不曾獻過,反倒成了遺憾。他說很想去圓自己的鮮血夢。 送走朱貝妮的這個晚上,恰巧沒有什么大事。腦子里就趁機興風作浪地鼓起去獻血的風帆。然后,他就真的獻血了。 “疼嗎?” 汗顏,朱貝妮也沒有獻過血。 陳小西說驗血型扎的一針要比抽血還痛。他是AB血型,占比5%到10%的那撥人。陳小西熱衷于成為少數(shù)人,簡直癡迷到不分好壞、“只要是少數(shù)人就是好”的地步。 這有效彌補了扎針的痛。 陳小西問抽血的醫(yī)生一天能遇到多少位AB血型,醫(yī)生說每天十幾個吧。如果醫(yī)生說一天一兩個吧,肯定能讓他自豪地哈哈笑出聲。 在陳小西抑揚頓挫的講述中,朱貝妮的火車之夜真正降臨了。 小娃娃入睡了,在壯漢壓制下,朱師兄也閉上了嘴。 朱貝妮將被子往下巴處拉一拉,跟陳小西微信里道了晚安,合上眼睛養(yǎng)精蓄銳。 她以為此夜當難以入眠,沒曾想,不多久便沉沉睡去。 許是因為今天夠勞心傷神。 許是因為陳小西夠溫存堅定。 許是因為有朱師兄默默相伴…… -- 第二天,朱貝妮在晨間亮光中醒來。 火車固定桌臺上有一個大得搶眼的紅蘋果。 對面的年輕mama說,是上鋪的好心叔叔留給朱貝妮的。原來朱師兄凌晨三點到站下了車。 朱貝妮逗著目不轉(zhuǎn)睛盯著她看的小奶娃,要把蘋果送給母子,別年輕mama婉拒:“他也給我們一個呢。我看見他就帶倆蘋果。他真是個好人啊。” 朱貝妮不禁微微笑,好人,的確很適合形容活得天真又認真的朱師兄呢。 火車到站。 朱爸爸買了站臺票,在站臺望眼欲穿等著接女兒。 朱貝妮臉龐深得老爸真?zhèn)?,到哪認識她爸爸的人都能一眼認出她是老爸的女兒。如此無甚大波折地長大,跟爸爸的關系也格外親密。 這會兒見到,雖然她很不小了,溫暖的抱抱總是少不了的。 朱爸爸一手拖著行李,一手挽著女兒,臉上掩不住開心的底色。 “你mama,昨天晚上就開始買韭菜,準備做菜饃……” 朱貝妮一閃而過許文衡的韭菜盒子,臉上露出的笑容也變得撲簌迷離起來。 回到家,跟朱mama膩歪了一會兒,朱mama一心想讓朱貝妮回床上睡個回籠覺,可朱貝妮只想去娜娜家看看。 在父母近乎哀怨的目光中,朱貝妮和之前約好的另外兩位在老家發(fā)展的同學,結(jié)伴去了娜娜婚后居住的金磊家。 從踏上返家旅程的那一刻起,紛繁復雜的目標、任務、約定、人際等等都隨著飛馳的火車被拋在身后,世界變成了單線程:一點一滴走完送娜娜的最后一程。 娜娜的遺體在殯儀館。 遺體告別追悼會明日上午十時舉行。 全部事宜由娜娜夫家金磊cao持。娜娜的母親一心向佛,決意不理世事,女兒的追悼會也明言不準備參加。 朱貝妮坐在金磊家金碧輝煌透著暴發(fā)戶氣息的大客廳,目光所及的任何地方,腦子里不受控制地在想:娜娜摸過那兒,娜娜坐過那兒,娜娜經(jīng)過過那兒……至于金磊與另外兩位同學在談論什么,她是無論如何也聽不進去。 一個五歲光景的小男孩跑進客廳,身后跟著一位穿金戴銀的胖阿姨。 金磊起身,說話的語氣陡然變得振奮與愉悅:“這是我兒子。金子。金子,快來見見你mama的——” “你爸爸的朋友!”胖阿姨強勢打斷。 朱貝妮默默看著眼前的一切。五歲的金子不知道什么是別離,也沒有特別的悲傷。護在金子身旁的奶奶已經(jīng)開始積極抹去娜娜存在的痕跡。在她呵護下,金子將免去很多思念母親的痛苦。金磊也會很快再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