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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問,“陸先生,我跟著你嗎?”陸鋒在季冬桐醒了之后就告訴了他自己的名字,季冬桐在床上靜靜地聽了,然后嘴唇微微開合,像是在練習這兩個字的發(fā)音。他停頓了許久,才拿舌尖抵上上顎,鄭重其事地叫出了這個名字。陸鋒一怔,病床上的季冬桐已經(jīng)盯著他又叫了一聲,“陸鋒”。少年的音色是很好聽的,即使經(jīng)過了變聲期仍較成年之后要軟和上那么一點,此刻他嘴角又難得帶上了笑的影子,摻在一起就把這個名字抹上梔子花一樣的清亮,透著愉悅的甜香。陸鋒登頂莫城幾年,已經(jīng)很少有人這么連名帶姓的直接稱呼他,記憶里只有一個人還那么叫他。陸鋒的思緒微微一晃,耳邊響起那個聲音——“陸鋒?!?/br>那是陳冬的聲音。“……叫陸先生?!?/br>陸鋒垂下眼,揮散腦中耳邊難以自抑的遐想。他對季冬桐說,讓他叫陸先生。彼時季冬桐對于這一切一無所知,陸鋒讓他叫了陸先生,他就立刻改口。至于那個名字就咽下喉嚨,放在了心底里頭。“陸先生,我跟著你嗎?”自然是不能跟著陸鋒的,季冬桐太小,肩部能抗手不能提,又沒念過書。進公司不行,留下當個保鏢更不可以。陸鋒身邊倒是缺個司機的位置,然而季冬桐估計連方向盤都不會握,而且也埋沒了他。季冬桐沉吟良久,和他說,你跟著老季干。陸鋒的在莫城的產(chǎn)業(yè)滲透方方面面,什么都粘上一點。他能做到這么大也是因為他從不獨占每塊肥rou,能讓別人分上一點,也容的給人行個方便。因此整個莫城的經(jīng)濟就像陸鋒的人脈網(wǎng),他收攏人進來,和別家合作,源源不斷的金子順著他的張在莫城的觸角被吞咽進陸鋒背后的陸姓財團。老季就是他手底下一個賭場的管理人。此賭場非彼賭場,這是專門供于小資人士的,換了個名字叫娛樂室。它里頭是各色的賭桌小玩意兒,□□、骰子、麻將甚至桌游桌球,賭的大小全憑客人心情。因為這里的客人大多輸?shù)钠?,因此娛樂室所設的安保不為討債,都是為客人的安全服務。它外面建的像度假酒店,各層的娛樂種類分明,三樓往上是為客人提供的休息包廂,頂層是旋轉餐廳和健身房,一樓還有兩個大游泳池和汽車電影。這個娛樂室更正規(guī),也更圈錢。老季原來跟在陸鋒身邊,腦子靈活為人圓滑,后來主動和陸鋒請纓去讀成人大學,補完落下的東西之后還混了個財經(jīng)管理的研究生。他一拿到學位回來陸鋒就扔錢給他辦了這個娛樂室,現(xiàn)在經(jīng)營得有聲有色,不說大人物,來來往往都是中產(chǎn)階級里拔尖的人。季冬桐跟著他干,既不至于跳躍太快,也多少能學到點東西。季冬桐出院當天就被老季接走了,老季叫著老季,可大概是讀過書的原因,生的一點不顯老。他快四十的人,身體清瘦,架著金絲邊的眼鏡穿著制定的藏青色簡體西裝,胡子也刮得干干凈凈,一身的書卷氣。季冬桐從來沒接觸過這樣的人,就算是陸鋒身上的匪氣也更重一些。他在老季身邊坐著有些無所適從,心思就慢慢地轉到了陸鋒身上——今天他出院,陸鋒沒來。事實上在住院期間他就沒和陸鋒見過幾次面,這讓他有些失望,盡管他找不到失望的理由。“季冬桐?”突然被點名的季冬桐愣了一愣,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是老季在叫他之后迅速應了一聲,然后飛快的瞥了他一眼。那一眼里還帶著摘不干凈的警惕和防備,老季這才發(fā)現(xiàn)季冬桐的背繃的很直。他好像完全沒有靠上車座放松的意思,屁股坐得離車門很近,似乎隨時都能跳車逃開。老季既好笑又意外,他現(xiàn)在和陸鋒手底下沾著灰色的產(chǎn)業(yè)離得遠,很久沒看見季冬桐這樣的孩子。心下有趣,刻意逗他。“放松一點,你現(xiàn)在跟我要去的地方可不能繃著臉。來,對我笑一個?!?/br>季冬桐下意識捏緊了拳頭,他聽得出老季只是在打趣,但從小的生活環(huán)境讓他相當?shù)钟|玩笑和挑逗,因為那背后總是滿含惡意的。他第一反應就是開口拒絕,可陸鋒的臉掐著這個時機在他腦海里晃了一晃,陸鋒說,跟著老季好好干。季冬桐沉默著反復想了幾遍陸鋒的話,捏緊的拳頭松開了點,側頭對老季牽起嘴角。少年膚色黝黑,經(jīng)過兩個月的調(diào)養(yǎng)不說長了多少rou,氣色確實是好了很多。他天生長得漂亮,嘴角翹起的時候會露出一點虎牙的尖尖,一雙丹鳳眼的眼尾也跟著自然而然地挑起來,小豹子似的俏皮。但這笑容卻是很突兀的,老季愣了愣,因為季冬桐的眼睛里頭是死的,他正面對著他,就像對著一副被剪空了眼睛的微笑的人物油畫。老季臉上的表情收了一些,眼神沉了下來。他伸手直接捏上季冬桐的臉,很用力地點了點對方的眼皮,不咸不淡的說。“誰讓你這么笑?你要是打算用這張笑臉跟著我回茶町,我現(xiàn)在就可以讓你滾回去?!?/br>茶町是業(yè)內(nèi)人對老季管的娛樂室的稱呼,同樣一個休息打發(fā)時間的地兒,茶町叫著就更好聽一點。季冬桐不適地在老季手指下動了動眼珠子,他過去的十幾年里從來不需要對人虛與委蛇,現(xiàn)在看來假笑的技能并沒有點亮。但他的直覺敏銳得厲害,知道老季是說真的,而他不能在被陸鋒送出去的一打頭就被扔回來。季冬桐沉默一會兒,撥開老季的手,然后對著他一笑——小孩的眼睛里一下子有了神采,盡管那眼神虛虛的只似有若無的落在身上。車開的慢,老季知道季冬桐是沖著車窗外頭掠過的花笑的,但也沒再強求,拍了拍季冬桐的肩膀揭過了這茬。這種東西不會沒關系,扔在人堆里磨幾天自然就會了,問題是自己想不想要會。現(xiàn)在的季冬桐當然是只有一個選擇的,老季說的對,在茶町待了不過三天季冬桐已經(jīng)學會了切真實意地朝陌生人露出笑容。他天生聰明,很快就摸透了茶町上下幾層樓的格局,不多話,卻眼觀手察地做著實事。一周過去,老客都知道了茶町新來了一個半大不小的服務員,不但懂事,長得還朝氣又漂亮。第15章第十五章季冬桐斜倚在欄桿上,他的頭發(fā)重新剪過了,本來想直接刮得和陸鋒一樣短,被老季攔下了。于是半長的頭發(fā)仍留了下來,只是動了剪刀修得整齊些,還做了讓季冬桐眼花繚亂的一整套護理。現(xiàn)在頭發(fā)就全捋到脖子后面用墨綠色的皮帶隨意的綁著,垂下來短貓咪尾巴似的一小縷。有些長度不夠的頭發(fā)就自然垂落在耳鬢,多了點慵懶。他的一整張臉現(xiàn)在完全露出來,額上的傷口已經(jīng)好了。季冬桐的臉是典型的東方面孔,輪廓不深但美,最招眼就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