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育旗想起自己特地留了半盒要給哥哥，即快步跑到母親懸掛手提袋的架子。

“小旗！不要跑！”炎育旗慌忙追上去抓住弟弟手腕，“你慢慢走，不然會跌到，很痛的?！?/br>
“不痛了啦！”炎育旗咧開嘴朝哥哥燦爛一笑，一邊用另一只手拍著自己額頭。

弟弟額頭還有一點腫，炎育陵撫開弟弟的手，用麼指輕輕揉那處淡粉紅色的腫塊，喃喃道：“不痛就好。”

“嘿嘿，哥哥好像媽咪?！毖子煨χ谄鹉_尖神秘兮兮地向哥哥招手。

炎育陵蹲下來，弟弟便湊到耳邊悄聲說：“外公剛才說要打哥哥，我跟媽咪說不可以，媽咪說好，媽咪只會罰你?！?/br>
“呃……呵呵，是哦？”炎育陵苦笑，見弟弟一臉期待的表情，便勉強(qiáng)自己笑得好看一些，拍拍弟弟的頭道：“小旗好厲害，謝謝噢?！?/br>
小孩子都喜歡被稱贊，炎育旗樂得抓耳撓腮，催促著哥哥把母親的手提袋拿下來，找到了那盒巧克力棒便推到哥哥懷里，再跑回客廳繼續(xù)玩他的新玩具。

炎育陵有機(jī)會吃零食都是弟弟給的，他沒有多余的零用錢買，母親也很久沒有買給他。父親買過幾次，母親就會說小孩子發(fā)育期不能吃太多零食，不許父親亂買。弟弟以前身體不好也不能亂吃東西，最近才沒有動不動就生病，母親每天都會買一兩樣小零嘴來逗他。

不服氣是有那麼一點，不過哥哥要疼弟弟、要讓弟弟、要保護(hù)弟弟等等的觀念從母親還在懷孕的時候炎育陵就不停地被父母灌輸，再說他自己看著弟弟生病也很心痛，父母比較疼弟弟是應(yīng)該的，這麼一想，那一丁點的不服氣便立即煙消云散。

探頭到墻的另一邊偷望母親，母親正忙碌地在切菜，炎育陵才敢放心吃弟弟的巧克力棒?！靶∑?，這很好吃，你還要嗎？”嘴里嚼著又甜又脆的零食，炎育陵緊繃的心情放松了不少，橫豎是要挨打，現(xiàn)在有東西吃就別管那麼多，他這麼想。

“要！”炎育旗跳到盤腿坐在地上的哥哥面前，伸手進(jìn)包裝盒里要拿，卻陡地停下了動作，囁嚅著道：“我剛才吃很多了……嗯……哥哥，我……我拿一個……”

“想拿多少就拿啊，這是你的嘛！我吃兩根就夠了。”炎育陵再掏出一根含在嘴里，把剩余的都還給弟弟。

“不要！”炎育旗把盒子推回去，鼓著臉蛋不悅地道：“媽咪都沒有給哥哥，我要給哥哥！我要一人一半！”

擔(dān)心弟弟又會哭，炎育陵趕緊拿回盒子，迭聲哄弟弟，“好，哥哥拿一半，小旗不要生氣，哥哥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哥哥你為什麼那麼喜歡說對不起？”炎育旗懵懵懂懂，但也知道哥哥總是重復(fù)一樣的話。

“我不是喜歡說啊……”炎育陵搔搔頭，無奈地說，“做錯事就得說對不起。”

“哥哥很喜歡做錯事？”炎育旗追問。在他的邏輯里，常常做的事一定就是自己喜歡的事。

炎育陵張口結(jié)舌，他從有記憶以來就知道道歉的用意，可是父母從沒教過弟弟這個常識，他又怎麼懂得對弟弟解釋？

“不是……沒人喜歡做錯事的，就……就好像你跌倒，媽咪不喜歡你跌倒，爸爸也不喜歡，你也不喜歡對不對？很痛嘛。所以哥哥就要說對不起，因為是哥哥害你跌倒?！?/br>
“不是哥哥害我，是我跑很快才會跌倒?！毖子彀欀碱^努力把哥哥的解釋套進(jìn)自己的想法里，認(rèn)真地點頭道：“哥哥沒有做錯事。”

小旗真像爸爸。炎育陵微笑著向弟弟點頭，弟弟感覺被認(rèn)同了才滿意地走開，不過炎育陵心里其實是想著有沒有做錯事根本不是重點，而是只要媽咪生氣就必須說對不起。

開飯前母親把弟弟帶上樓洗澡，炎育陵動作迅速地收拾好玩具，到琴室把樂譜放回原位，成績單是不敢藏了，心里又很抗拒拿起來，便任由它攤開在地上，快手快腳洗了澡再回到餐桌上等。

洗澡的時候從鏡子里看了下自己背後，尾椎處看不出被打過，背部只有非常淺的粉紅印子，痛感早就已經(jīng)消失。母親監(jiān)督自己寫功課的時候至少也會這麼打個兩三下要他坐直，當(dāng)場被抓到寫錯了就是一連串的五下，所以剛才被打的那八下可說是微不足道，痛一痛就沒事。

沒多久母親便牽著弟弟有說有笑來到飯廳，炎育陵畏畏縮縮地叫了聲‘媽咪’，母親置若罔聞。

雖然已經(jīng)習(xí)慣了，可每一次被冷落，炎育陵還是會感到無比失落。

餐桌中央擺著一個鍋子，炎育陵忍不住打開來偷看過了，母親準(zhǔn)備的晚餐是弟弟愛吃的雞絲粥。“我去拿碗?！奔皶r想到可以幫忙母親準(zhǔn)備餐具，為自己加一點乖孩子分，炎育陵跑到廚房碗柜下，踮起腳尖勉強(qiáng)能打開柜子。拿凳子吧，這麼想著一轉(zhuǎn)身，母親便站在身後，輕松地從柜子里拿出兩個小碗。

“媽咪，我再長高一點就可以……”

“去練琴?！?/br>
話被母親冷冷的命令打斷，炎育陵仰望著母親，母親冷漠的表情嚇得他不敢開口。懲罰已經(jīng)開始了，過往的經(jīng)歷告訴他，母親的語氣顯然是不準(zhǔn)他吃晚飯，而不是要他練完琴才吃。

待母親在餐桌邊坐下，替弟弟勺了一碗粥，炎育陵鼓起勇氣吐出懇求，“媽咪，我……我想吃……”

“我說去練琴?！?/br>
“媽咪……”

“十下?！?/br>
一聲哽咽卡在喉頭，炎育陵猛吞口水把它止住。為什麼一而再的加罰？罰了站為什麼還要罰餓肚子？炎育陵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他又不是不認(rèn)錯，他都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說了多少次‘對不起’，母親的標(biāo)準(zhǔn)為什麼不可以低一點？他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了。

“還不去？”

去就去！不滿的吶喊在胸腔翻騰，炎育陵咬著唇低下頭，忿忿地大步走進(jìn)琴室，‘磅’一聲用力關(guān)門，抱著膝蓋窩在靠墻的一張沙發(fā)椅。

討厭！最討厭媽咪！我再也不要跟媽咪說話！

聽見兒子發(fā)脾氣甩門，葉雅心下一陣沖動就要把兒子拖出來教訓(xùn)，讓他在弟弟面前丟臉。不過轉(zhuǎn)念想到小兒子最近開始會袒護(hù)哥哥了，便把這想法給壓制，聰明的兒子要是學(xué)會利用弟弟幫自己減輕懲罰可不是好事。

“媽咪，哥哥為什麼不吃？”炎育旗推開母親遞過來的匙羹。

“哥哥要練琴，待會兒再吃?！比~雅邊說邊看向琴室緊閉的門，五分鍾過去了都還沒傳出琴音，暗忖兒子還真敢慪氣。

天色漸黑，由於丈夫不會回來，葉雅提早把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