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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草莽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34

分卷閱讀34

    就瞅著朱進在門口畏畏縮縮,要進不進的樣子。他朝外頭喊了聲:“看什么呀,進來吧?!?/br>
“哎,哎。”朱進連應了兩聲,束手束腳地踏進歌廳。此次是他第一次單獨同這樣的大老板打交道,沒有程祝諾在他覺得自己都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

“哪能啦朱老板?”曹亞榮點了支煙,玩味看著他,“有事體?”

“我……”老實講他自己都沒想好為啥會突然彎到歌廳來見陳老板。他只覺得心里有只貓在抓,抓得他這張劣質(zhì)人皮渾身不舒服,越是接近程祝諾他就越是清楚,心里的不是貓,而是個猛獸狂躁地在原地打轉(zhuǎn)。“陳老板,你有什么需要的盡管吩咐我?!敝爝M拳頭握緊又松開,終于鼓起勇氣講,“我是個外地人,沒身份沒家室,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你喊我?guī)兔托校 彼氖终莆⑽l(fā)麻,他曉得自己走出了這一步之后,便沒有回頭路了。

曹亞榮微微瞇起眼睛,吹出的煙將兩人的距離一會拉近一會拋遠?!爸炖习?,儂是程家的朋友,我也是程家的朋友,朋友的朋友,阿拉就是一家人,儂講是伐?”

朱進看著他,摸不透他的意思。對方是個見慣場面的生意人,話里話外總不單單只有一個意思,但這個意思微妙如眼前飄忽不定的煙,他嘴上這么客氣,左一個老板右一個朋友的,到底是接受還是趕人呢?朱進挫敗地低下頭。曹亞榮突然笑了,講:“儂今朝運道好,我平時這個時候不在店里的,曉得為啥伐?”

朱進復又抬起頭。

“下個月對過一個新舞廳要開起來,伊老板擺明就是要跟我搶生意,所以我這段時間抓緊把舞臺重新弄弄,重新請點歌星過來,搞搞新意思?!彼读硕稛煟琯untang的煙灰落到朱進劣質(zhì)的皮鞋上,“做生意嘛,關(guān)鍵就是時間。誰先抓住機會先走一步,誰就勝利了。是吧?我們這里日趕夜趕,如果對面不觸點霉頭,恐怕也要拖到下個月。到時候不曉得誰先開張了?!?/br>
朱進心領(lǐng)神會,按奈住心中的激動,說了句:“知道了?!笨磥黻惱习暹€是看在了程祝諾的面子上打算拉他做自己人,給他派了個“投名狀”。

“朱老板,上次阿拉就談妥,如果儂有心,旁邊的小店我盤給你做生意,我們造歌星,你這里宣傳出去,一條龍,一起合作做生意,儂講是伐?”

“是,是,我明白?!边@那算一起合作,聽上去簡直就是歌廳老板直接賞口飯吃。朱進立刻暗自告誡自己:這次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千萬別搞砸了?!瓣惱习宸判模瑢^那個門面,過兩天肯定觸霉頭?!?/br>
“唉,我不知道的。”曹亞榮眉開眼笑擺擺手,“我哪曉得對過要開什么生意?朱老板常來玩啊。”“好的?!敝爝M應了一聲。

這一聲“好的”之后,他的生活似乎同毛大明一般,徹底有了一個新的、看不見的開端。朱進沒有任何不安或者懼怕,不破不立,他覺得自己朝前跨了一步,從這個諾大的城市的透明布景跨向一個活生生的臺面,他不再是個沒有存在感的紙片人。走出歌廳的那一刻,他第一次有了腳面正式踏上土地的感覺。

酒吧突然換了音樂,將我瞬間拉出回憶。我使勁眨了眨眼睛,又抿了口酒。低頭的時候發(fā)現(xiàn)手機閃爍,又是朱進。

“喂?”

“兩天沒見你了?!?/br>
“嗯?!?/br>
“咱們好好聊聊吧。”

我思索著回應,抬起頭看向?qū)γ骜R路,發(fā)現(xiàn)朱進就舉著電話站在妙巴黎大門口看著我。我看著他在路燈下的身影,動了動嘴唇,只得回答:“行啊,你過來。”

“幫我把酒點了。”

“哦?!?/br>
他三兩步穿過馬路,推門而入,準確無誤地坐在我對面,帶著外頭濕熱的氣息。綠化帶里的花朵全開了,在夜晚都能瞧見它們盈盈的姿態(tài)。我講:“方小姐……那個大伯把電話號碼給你了么?”

“給了?!敝爝M竟然很淡定,不經(jīng)意地講了句,“我沒要。其實我曉得他電話和聯(lián)系方式。”

我頓時什么酒都沒心思喝了,只覺得被他耍了一圈。

“我……我和他有過約定。”朱進頓了頓,顯然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跟來我“談一談”,“程一民讓我不要糾纏他兒子,他兒子在美國會有前途。我后來同意了。那時曹亞榮有意無意地帶我,最后把股份一讓,搭上了程一民前后腳跟去了美國,那時候我才反應過來,妙巴黎就是我的封口費?!?/br>
“封口費?封什么口?”

朱進看著我,表情起了細微的變化。我想像他這樣越是“成功”的人越比普通人因為對人性弊病的了解程度而更敏感地感受著痛苦。“諾諾惹了個擺不平的人,程一民是從上海灘拖家?guī)Э谇那奶幼叩??!?/br>
“誰?”

“你就別問了。其實我也不認識他,只不過見過一次面,其余一無所知?!?/br>
“好闊綽的封口費?!?/br>
朱進苦笑一聲:“那時候妙巴黎的狀態(tài)你又不是不知道,曹亞榮想找個替罪羊而已。誰會想到大明的爹會出來幫我們一把。”

那時候,曹亞榮三月份剛走,妙巴黎五月份就涉黃被公安盯上,朱進簡直是禍從天降,每日焦頭爛額。毛先生為何會出手相救?我想真相可能就是丁予涵那日在海灘上情緒失控對他大打出手的原因,并且我不相信朱進真的對此一無所知。我們?nèi)说降资侨绾螐南驒?quán)貴屈辱地下跪,流淚,逐漸地向上流動,直到自己成為了別人眼中的“權(quán)貴”,并安然地享受著財富給我們帶來的便利?我想破頭也想不明白,只記得我們走的每一步都沒有錯,沒有一步錯。

“我都忘了我們最初來上海是為了什么?!?/br>
“為了發(fā)財。”

“現(xiàn)在發(fā)了。但是我沒有任何感覺。”

朱進看了我一眼,沒有講話。

“你在想什么?”

“想死。”

“被方小姐聽到了,你就真的要死了。”我刻意地開個玩笑,將朱進說的那兩個字沖刷得干干凈凈,“婚期定了沒?要不要跟老家說一聲?”

朱進宛如是聽到了個天大的笑話,笑著反問我:“我們這種人還能有老家?”

我垂下眼簾,又問他:“既然你沒有在找諾諾的下落,那和方小姐還有那必要么?”

“我覺得是沒有必要了。”

我也不知道他此刻那句是真,那句是假。他悲傷的神情巧妙地融進了這酒館的孤獨之內(nèi),我分不清他是同我一樣無處將孤寂安放,還是內(nèi)心的孔洞已經(jīng)爛到將整顆心臟蛀空,再也放不了世間的悲欣。我問他對未來的打算,問他愿不愿意就此收手,我們兄弟三人帶著賺來的錢離開上海這個福禍之地重新開始。朱進微微蹙起眉,眼光閃爍,我能透過眼神看到他內(nèi)心那片洶涌的海。我猜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