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兒，終于雙膝一軟，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起來。

平益跟丁予涵沿著淮海路一直走，打量周遭的人事。高貴上海人到底是什么樣子？是不是慢悠悠，篤悠悠，永遠有花不完的時間，一點點踱進你的生活，輕聲細語，給你講南京西路那里的突發(fā)新聞，講他剛?cè)P司令買好兩塊黑森林出來，撞到一個女人罵罵咧咧，摔了男朋友的車門絕情而去？

嘁！

丁予涵找了個合適的路口蹲了下來，掐著煙屁股使勁嘬。“哥，我想老家了?！薄拔也幌?。”平益也蹲在他身邊，眼睛掃過來回疾駛車輛，眼中流露不屑。揚起的灰塵嗆得丁予涵直咳嗽，他瞬間躬起身一邊咳一邊抹淚，講：“cao他娘的……哎喲我的娘……咳咳咳……這煙真牛逼嗨?！卑⑵浇舆^他手里的煙，放嘴里猛嘬一口，也是嗆得眼淚要下來。

“我cao！”

“cao了。”

“cao他娘?！?/br>
“嘿嘿嘿嘿嘿嘿……”小丁勾住阿平肩膀，“平哥，我跟在大哥后頭半天了，一句臟話不敢講。娘嘞，累的慌。”

阿平笑笑，咧開一口白牙。

“大哥想當上海人了，他做啥事兒都學他們的模樣，走路都拿腔拿調(diào)的?！?/br>
“你不想當？”

“我想當什么呀我，我是那塊料么？”小丁拿回煙，看了眼，叼在嘴里。半晌，他說：“我跟你說，我看大哥他喜歡上一朵上海天山大雪蓮。”

“啥意思？”平益不解。

“唉……”丁予涵撓撓頭，吸了吸鼻子。

“你說呀。”

“嘖，你可能不懂。”他似乎有些窘迫，拿手背揩了下鼻涕，突然小聲了起來，“村東老六編的順口溜你記得不？愛走東的不走西，愛cao屁股的不日逼?！?/br>
“你他娘……”平益樂了，心想這小丁子夠粗俗的，原先在村里沒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換了個環(huán)境了倒一下子亭亭玉立凸顯出來了。

“反正大哥沒日過逼?！毙《∽拥故请y得的表情嚴肅起來，“我看他見到那朵雪蓮花，魂都沒了?！?/br>
“什么雪蓮花？”

“就是一個城里人。”

平益不響。他也不曉得該說點什么，自己兄弟愛cao屁股這種事情他竟然一點都不知道，不過說實在的，他也懶得知道，跟他沒什么關(guān)系?！皠e搞到我頭上就行?！彼柭柤纭?/br>
丁予涵看他一眼。

阿平覺得村里人太土了，人們每天談?wù)摰脑掝}、講話的方式、干活的樣子……無一不是從土地里長出來的，帶著nongnong的土腥氣。他甚至覺得自己兄弟也土的要命，胸無點墨，他甚至更享受在城里當?shù)讓尤说淖涛?。反正在哪兒都是渣滓，平益摸了摸臉上的胡茬，哪怕是鳳尾也還是鳳，比土雞強不知道哪里去。

“你在想什么？”

“我想當老師。”

“老師？”丁予涵意外。

“回頭我跟樓上那娃子商量，以后去圖書館也幫我借點書來看看。”

“嘿嘿……不愧是阿平哥，就是不一樣?！毙《⌒α?，“你就是天生的讀書人?！?/br>
平益望向他。

“我還是想當歌手。”

他回過頭，繼續(xù)望著前面被挖開的路。兩人蹲在馬路牙子邊，一身土味，共吸一支煙。轎車汽車洋車一輛輛駛過，城里人鄉(xiāng)里人男人女人從不停泊，塵土飛揚的道路，全是夢發(fā)酵的味道。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