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奇百怪的收貨人名，嘴角也跟著上揚了起來。

“另一個老師說朱老師的臉當場就綠了?！鳖櫷Ｔ普f，“我們在群里笑一星期了?！?/br>
“我們辦公室的小姑娘買東西喜歡填自己偶像的名字?！庇飨f，“我有時候不太愿意替她們代簽?！?/br>
“別在意，你長得不比她們偶像差。”顧停云一本正經(jīng)地吹捧道。

喻宵擺擺手，“折煞我了?！?/br>
“說起來，王老師網(wǎng)購的畫風有點清奇?！鳖櫷Ｔ菩ν曛罄^續(xù)講，“他之前往辦公室買過一袋高山黑木耳、一整塊三文魚刺身、太陽魚苗、神秘小漫畫，有一次還想上X寶買只狗養(yǎng)在辦公室，被我們勸了下來。我們都懷疑他早晚有一天得網(wǎng)購一個對象。畢竟三十多的人了，一個人過日子不容易。”

喻宵想了想，說：“我們也差不多了。”

顧停云接了一句，“也沒對象?！?/br>
喻宵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你家里人不催嗎？”顧停云問道。

喻宵喝了一口檸檬水，淡淡地說：“沒人催我?！?/br>
“那也自在，自己不急就行?！鳖櫷Ｔ茋@了一句，“我媽還沒放棄?！?/br>
“你……”喻宵擱在大腿上的手不自覺地輕輕握成了拳，“沒有成家的打算嗎？”

“過一陣吧。”顧停云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過一陣再說?！?/br>
同一時間，楊一雯正在一個人逛廣場。

她糾結(jié)了好幾天要不要趁這個節(jié)日把喻宵約出來。想不到她向來雷厲風行，竟然在這么一件小事上猶豫了這么久，猶豫到眼睜睜看著難得的機會跟自己失之交臂。

快六點了，總不能現(xiàn)在突然把人叫出來吃飯吧？要是同事聚會倒還好，單獨邀約她根本找不到由頭。

跟喻宵同事一年多了，還跟剛認識的時候一樣生疏。

不是她延宕不決，是喻宵身上生人勿近的氣場太強烈，油鹽不進刀槍不入，越是熱情就被擋得越遠，一步都難靠近。

興許根本是自己一開始就挑錯人了，她實在不適合這一型。

執(zhí)著如她，也不禁生出了一絲就此放棄的念頭。

電梯緩緩向上移動，她百無聊賴地用手指一下一下叩擊著扶手，強烈的失落感自心底升起的時候，她突然在人群中捕捉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嫌電梯走得太慢，踩著高跟鞋，三步并作兩步趕到了二樓，追隨著那個身影在各家專柜間兜轉(zhuǎn)。跟著跟著，她覺得畏畏縮縮未免太不像自己，于是心一橫，轉(zhuǎn)頭拐進了一家裝潢華麗的花店。

幾分鐘后，喻宵接起了電話，說了五個字，“喂，嗯，嗯？嗯，嗯?！?/br>
信息量太少，顧停云什么也沒有聽出來。

“不好意思，有個同事要過來?！庇飨f道。

顧停云隱隱察覺到了什么，自覺道：“我回避？”

他還沒來得及回避，拐角處楊一雯就抱著一大束紅玫瑰，踩著高跟鞋風風火火地來了，走路的時候帶起一陣風，羊毛長裙的裙擺都微微掀起了一角。

她在電話里跟喻宵說的是這幾句話：

“組長，你是不是在德基？”

“我有重要的事找你?！?/br>
“我看到你了，現(xiàn)在能過去嗎？”

“我過去了啊。”

顧停云一看這架勢就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心里說我現(xiàn)在走還來得及么。

喻宵顯然也沒料到這一幕，臉色有些不自然，“一雯。”

“組長，平安夜快樂?！睏钜祸┐蛄藗€招呼，又看了看旁邊的顧停云，覺得這個人很眼熟，下一秒就反應過來她在哪里見過他，“你好，組長的朋友？”

張晴在師大采訪他的那一段，每一分鐘都是她親手剪的。

顧停云察覺到她看自己的眼神不一般，不明所以，但還是禮貌地點了點頭，“嗯，你好?！?/br>
他看到楊一雯微紅的臉，更覺得自己應該退場。他正準備跟喻宵說一聲然后自動閃邊，沒想到楊一雯完全沒有顧忌他的在場，一咬牙，直截了當?shù)卣f道：“我考慮很久了，喻宵先生，不管你是什么態(tài)度，我還是決定告訴你?！?/br>
這是第一次正面出擊，也是最后一次膽戰(zhàn)心驚。不成功，便成仁，要么得償所愿，要么斷了念想。

顧停云都替喻宵吃了一驚。在大庭廣眾之下向心愛的人獻花，孤注一擲告白，不顧旁人，不論結(jié)果，何等英勇，何等浪漫。

他永遠也做不到。

楊一雯向喻宵雙手捧上她剛買的大紅玫瑰花束，一副慷慨就義的架勢，“我喜歡你，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喜歡了?！?/br>
喻宵很正式地向她鞠了一個躬，“對不起，一雯，我有喜歡的人了。”

楊一雯跟顧停云都沒有想到他會這么說。

不論是真話還是借口，“我有喜歡的人了”這句話從喻宵口中說出來，難免讓人驚訝。

一盆涼水兜頭潑到了楊一雯身上，讓她瞬間冷靜了下來。

聯(lián)系喻宵這句自白，再看看顧停云，她似乎明白了一些不該明白的事。兩個男人結(jié)伴過節(jié)本就少見，盡管道理上來說沒有什么問題，但聯(lián)系張晴之前告訴過她的事情，她還是忍不住起了一些曖昧的聯(lián)想。

噢，我失敗了，這個人不會屬于我，她想。

她把花束轉(zhuǎn)而遞給了顧停云，眼眶通紅，笑得很狼狽。

顧停云想起了袁千秋的那個吊墜，心情復雜，一時間不知道接還是不接。

“小姐這是什么意思？”他問。

他本以為楊一雯會說“既然組長不要，那麻煩你替他收著吧”，沒想到楊一雯說的是：“我替組長送給你?！?/br>
我把花獻給了我喜歡的人喜歡的人，并且希望他能喜歡。她萬分心酸地想。

顧停云愣了愣，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喻宵，然后很鄭重地收下了花，“謝謝，我會好好保管?！?/br>
“那我先走了，兩位再見，節(jié)日快樂?！?/br>
她說完之后轉(zhuǎn)身就走，跟來時一樣踩著高跟鞋，優(yōu)雅而從容地乘著電梯下了樓，消失在兩人的視線里。

但愿她沒有哭。或者哭過一場就忘了不愉快的事。

顧停云跟喻宵兩個人沉默地站在原地，相顧無言。

幾分鐘后，喻宵收到一條短信，來自楊一雯。

“我們都支持你?！彼f。

謝謝你們支持，但我連節(jié)日送一束花給他都做不到。

喻宵回復過去一條“謝謝”，轉(zhuǎn)頭問顧停云：“回去嗎？”

“姑娘挺好的?！鳖櫷Ｔ拼鸱撬鶈?。

喻宵說：“嗯，很好?！?/br>
顧停云調(diào)侃了一句：“錯過了一次脫單的機會啊?！?/br>
“她會找到更好的?！庇飨f，“走吧?！?/br>
顧停云看著他的背影嘆了口氣，見他馬上要進電梯，立刻抱著花束跟了上去。

接近零點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