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人，也該

愛這熱鬧。梁徵在人群中挨擠而過一一看去，好容易找完，并無一人識得，都不是謝歡。

人們多在尋找謝歡。謝府公子**俊俏另是一番聲名，平日里見過他的，好奇他落魄時(shí)何等模樣，沒見過的，更是好奇那公子究竟怎樣好長相。只是尋找謝大公子都是一片熱鬧。

梁徵于人群中四問不得。

有監(jiān)官捧書沿街歷數(shù)謝氏罪狀，指名道姓各個(gè)都是有罪。梁徵從半途聽起，沒聽見謝歡二字，只道他的名字寫在前頭，但這遍念到結(jié)束，又重新開始，數(shù)到不知第幾個(gè)名字，仍不

聞謝歡。

他始茫然。

若謝歡果不在此，又在何處。莫不是更早一步已無法往那處想去，此地不在，便往旁處找尋就是。

新郎錯(cuò)愕地看著碧紈的臉，好一陣子，才強(qiáng)笑道:你敢是癡傻了？這樣大事，哪是說得笑的。

碧紈搖頭，不是說笑。先生高義，請送我回謝府。

新郎已是信了七分，臉上除了震驚外，也動了幾分惻隱，姑娘，此時(shí)回謝府只是送死。你一個(gè)弱質(zhì)女流，不過是為人仆役，哪會做過什么傷天害理事。即便不愿成親，且在我家

暫避一日，再做打算。

先生不愿送我過去？

哪能送人就死。新郎不忍道。

他果然是好心腸。

碧紈把心緩緩沉下，既然如此，我也無法強(qiáng)先生所難。先生學(xué)堂與謝家別院不遠(yuǎn)，路過時(shí)，能否容我拜上三拜。以謝故主之情。

這句話，新郎總算是允了。

第32章行千里（四）

謝府已經(jīng)被干凈又迅速地搜查過，謝歡的書房里架上一冊書也不剩，書柜傾倒，掛畫撕破，入目一片狼藉。

徐仲酉往殘畫上看了一眼，大為意外。

你留著這個(gè)。

你我昔日曾有同窗之誼。沒必要扔開。謝歡平板地說，順手把剩的那半幅畫也扯了下來，跌落塵土之中。他沒說從當(dāng)年被青皇取為進(jìn)士后就沒進(jìn)過書房，房中陳設(shè)皆是母親想

念他時(shí)，代為布置打掃，就連他也是方才才知這畫尚在。猜測母親不過是愛這畫中將他涂抹夸贊，是以懸掛。

徐仲酉沒有阻攔，單吟出了畫上早已撕破的殘句:汗香晴帶雨，肩瘦冷搜云，玲瓏剔透人。吟罷倒有幾分懷念之色，少時(shí)**。

謝歡藏不了自己一雙冷眼。

若你不是倚仗你爹權(quán)勢，竟在金榜上把名姓掛在我徐仲酉三字之前，即使你我父輩已成仇敵，你我說不定還能做對朋友。徐仲酉自見那畫，陡然被勾起當(dāng)初舊情誼，只道這些

年謝歡仍是難忘，竟自唏噓。

謝歡其實(shí)不覺得他們有多大個(gè)故交。只是認(rèn)識得早，那時(shí)各自父親都有結(jié)交之意還沒決定斗個(gè)你死我活，聽從父命，彼此跟著敷衍兩句。徐仲酉為他作畫題句，他也曾報(bào)以香扇寶

珠，如此而已。

他倚仗父親權(quán)勢之處甚多，但偏偏這金榜全因了青皇的青眼，與父親沒幾分相干。是以雖然知道徐仲酉對他這恨意的緣起，心中也感無辜，又難以解釋。說到底，徐仲酉耿耿于懷

處，他都半點(diǎn)不曾在意過，此人慕他或恨他，無一放在心上。

事到如今，更管不得這些了。

轉(zhuǎn)過臉，與他目光一觸。

你傷在哪里？徐仲酉問。

看出他有傷應(yīng)該很容易。時(shí)間也不算短了，但總是沒好好養(yǎng)過，愈合緩慢。

謝歡背過身去，放了無雙劍在桌上，散開上衣給他看背脊。傷口都包扎過，但他明白徐仲酉想要看什么，把用于包扎的布料也一圈圈除了，直到滿眼血rou模糊可見。

他的傷痕遠(yuǎn)比無瑕面貌更使徐仲酉興奮。

都脫了。徐仲酉說。

謝歡毫不遲疑，依言從事。他腰臀腿上雖不如背部那么觸目驚心，也多有淤青傷痕。反而是前日與梁徵所行情事，因梁徵顧念他身體，多有忍耐，幾乎沒留下什么這時(shí)尚在的痕跡

。

也免于叫徐仲酉看見恥笑。

可謝歡此時(shí)倒感到有些遺憾。徐仲酉的恥笑有什么好在意，倒是能深刻激怒徐仲酉的機(jī)會就此錯(cuò)過，就再不會有了。

被扭過身猛推在桌沿上，后腰撞上去疼得厲害。他不照平時(shí)忍過，放聲呼痛?？瓷先]有必要，但徐仲酉用以防身的刀還是抵著他的脖子，不留情地下壓，逼著他身往后靠，背已

貼著了桌面，桌面剛才因搜查而丟棄雜物甚多，即使并不尖利的棱角也足以刺痛他，于是他也胡亂叫了。直到咽喉的皮膚被割破，血珠沿刀鋒滑落，他背后再是無可后退，徐仲酉

才停止下壓之勢。

腿上被徐仲酉抵著緊靠了桌沿不能移動，又被這樣被刀鋒壓著，謝歡只覺他簡直要將自己從腰折斷。但意料之中，心中也不叫苦了，反是面上叫得厲害些。

你也有今日。徐仲酉笑道。

是，今日再無有梁徵來救他了。

徐仲酉刀上稍有放松，他同是讀書人出身，拿刀不慣，力也不使在刀上，猛提起膝蓋往謝歡下身一撞，并不放下，抵住繼續(xù)碾磨。

三分做戲七分是真，謝歡慘叫得驚天動地，捺不下本能地掙動，幾乎自己撞向徐仲酉刀口。

因奉圣命，又正興起，并不打算要他性命，徐仲酉丟開了刀放聲大笑。

就在他仰面長笑之時(shí)，一劍從他身前穿胸而過。

謝氏別院前也圍了些士兵。別院屋小，查抄或已完畢，他們不怎么忙碌，又不像街上那些押送之人一樣接受歡呼與簇?fù)?，寫在臉上的無聊。

張先生隔著轎窗低聲說:有人在，姑娘等幾日再去拜吧。

碧紈卻已喊了落轎。

家已不遠(yuǎn)，此地落轎也不是全然不可。張先生想要幫她掩飾，下馬來攙碧紈下轎，手底用力，要強(qiáng)拖了碧紈離開別院附近往自己家走。

碧紈掙他不動，又怕喊叫起來連累了他，只得被他強(qiáng)拉著往另外方向走。

剛拐過街角，突然一道外來沖力分開了他二人相握之手。

碧紈失衡后仰又被扶穩(wěn)，張先生則更為狼狽，一跤倒在地上。

碧紈姑娘。扶了她一把的人說。

梁徵。

碧紈正彎腰去拉張先生起來，聽到他聲音轉(zhuǎn)身就要行禮，被梁徵及時(shí)托住了。

謝歡在哪里？梁徵輕聲，但迅速地問，應(yīng)是看出她與人拉扯便出手救人。

我被公子送出謝府嫁人。之后事情一概都不知。碧紈說，雖然在見到他時(shí)就已經(jīng)像要哭出來了，但還是清楚地說完，并沒有急著淚下。

梁徵一怔，好像才意識到她一身喜服，看了那邊張先生一眼，稍有不安。

前日梁公子可是與我家公子有什么誤會？公子定然不是有意與您爭吵。碧紈想起前日謝歡關(guān)于跟梁徵吵架了的戲言，求您不管如何，救他一命！

自然。梁徵扶她站好，你不必憂心。

他不愿因任何事再耽擱，剛過別院已知無人，就要轉(zhuǎn)身去往下一處可能地點(diǎn)。但聽見身后碧紈跪倒:多謝梁公子。

她拜過梁徵背影，又朝別院方向跪去。張先生來不及拉她，慌忙往四面張望，擋在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