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往后院抬，經(jīng)過雉娘時，雉娘也管不了許多，跟上去。

    被安置好的老夫人無聲地流著淚，雉娘見趙縣令也進(jìn)來了，裝做不經(jīng)意地握著老夫人的手，將袖子往上一推。

    立馬被趙縣令按住，急急地抓住，枯瘦手臂上的黑點(diǎn)觸目驚心。

    這是什么？

    等趙縣令認(rèn)出是針扎的，嚎啕大哭起來，一個中年男子，哭得像做錯事情的孩子一般，眼淚鼻涕齊下，還打起嗝來。

    老夫人淚流不止，枯瘦的手摸著兒子的頭，這些年過得生不如死，有苦難言，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想死都死不成，就這么干熬著。

    幸好老天開眼哪，她就算是死，也瞑目了。

    趙燕娘聽到動靜，不滿地走出來，一大早家里就鬧哄哄的，讓人不得安生，哭聲從東側(cè)屋傳出來，她帶著云香和木香，往東側(cè)屋去。

    一進(jìn)門，就見父親哭得像個淚人，死丫頭也在旁邊抹眼淚，這是發(fā)生何事？

    老夫人一看到她，就“啊啊”地大叫，雙手捶著塌。

    雉娘按住她的手，“祖母，你怎么了，你告訴雉娘？”

    老夫人指著趙燕娘，目光充滿恨意，趙縣令反應(yīng)過來，“娘，你是不是不想見到燕娘？”

    老夫人眨下眼，側(cè)過頭去。

    趙燕娘火冒三丈，死老太婆居然還不想見到她，以為她很想來嗎？這屋子里一股的怪味道，請她來她還不來呢？

    她跺下腳，堵氣地跑出去，趙縣令眼神很冷，這個二女兒，進(jìn)來連祖母都未叫，也不關(guān)心發(fā)生何事，都被董氏那個毒婦養(yǎng)壞了。

    老夫人死死地拉著雉娘的手，小孫女以前也見得少，每當(dāng)逢年過年，董氏做樣子，讓孩子們來看她，那時候，小孫女都是站在最后面，怯生生的，看著就讓人心疼。

    上次再見時，卻發(fā)現(xiàn)小孫女變了一些，比以前膽子大，她忘不了那糕點(diǎn)的滋味，那是她這么些年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

    雉娘也任由她拉著，沒了董氏，這可憐的老人終于不會再受那些罪，自己也可以常來探望她。

    趙縣令將祖孫二人的互動看在眼中，從董氏那里冷下的心，再次暖和起來，雉娘和鞏氏一樣，都是善心人，怪不得娘喜歡。

    關(guān)在牢中的董氏拼命地大叫著要見趙縣令，獄卒們想著，好歹她現(xiàn)在還是夫人，大人的心思也猜不透，幾番思量，派個人去告知趙縣令。

    趙縣令痛哭過一場，人也冷靜下來，董氏害死父親，年代久遠(yuǎn)，無憑無據(jù)，難以定案，但她苛待母親，卻是實實在在的，可僅憑這點(diǎn)，最多也是休棄，他不甘，若不能手刃董氏，他以后有何面目去見九泉之下的父親。

    一想到自己多年來，對董氏敬重有家，內(nèi)院全交給她打理，他就恨不得想給自己幾個大耳刮子。

    他真是有眼無珠，竟然在身邊養(yǎng)了這么一頭惡狠，由著她禍害親人，若不能親手除害，他愧對趙家的列祖列宗。

    他理下官袍，慢慢地往牢里走，臉色冷峻得如山雨欲來，一踏入牢中，就讓獄卒們都出去，牢中只余夫婦二人，董氏見到他現(xiàn)身，雙后抓在鐵柵上，哭得更加大聲，“老爺，妾身真的是冤枉啊，那羅柱子不知是受何人指使的，分明就是含血噴人，他說的那些事情妾身都沒有做過？”

    “你是說母親誣蔑你？”

    董氏抹著淚，一副受盡委屈的樣子，“別人都說媳婦難當(dāng)，婆媳哪能比得上親母女，可能是母親對妾身略有不滿，又受小人蠱惑，昨天鞏姨娘和雉娘去看望母親，也不知說了些什么？老爺，妾身多年來一直侍奉母親，怎么可能會做出那樣的事情?！?/br>
    事到如此，她還想將事情轉(zhuǎn)嫁到別人身上，母親手臂上的針孔，可不是一天兩天，而是長年累月，試問若真是鞏氏和雉娘所為，又怎么會沒被婆子們發(fā)現(xiàn)。

    他冰冷地望著她，想看清楚這婦人究竟是什么妖魔鬼怪變的，竟生就那樣的黑心爛腸，以前只覺得她人丑，沒想到心更丑。

    她巧舌如簧，若不是有真憑實據(jù)，確實會被她三言兩語給說服，他憶起過往的種種，每回他宿在西屋，母親總會犯病，這其中又是不是董氏在搗鬼。

    “是嗎？母親神智清醒，卻口不能言，鞏氏她們?nèi)绾握f服她的？”

    “老爺，鞏氏狡猾，又會裝樣子，你可別被她騙了?！?/br>
    “董氏，本官問你，母親身上的針孔是如何而來的？”

    董氏被問得有些措手不及，怔一下，“老爺，什么針孔？妾身不知道啊，一定是下人使壞，母親被人扎了，這是何時的事情？妾身沒有察覺，是妾身的不對?！?/br>
    十多年了，若真不是她做的，怎么可能會沒人察覺？

    那兩個婆子已被關(guān)起來，她們交待董氏常常一個人去看母親，在屋子里低聲咒罵，又不給飽飯吃，母親不過是吊著一條命，瘦得都脫了形。

    董氏還在為自己開脫，他已經(jīng)不想再聽到這丑惡婦人的狡辯，恨不得將她撕成碎片，強(qiáng)壓著熊熊燃燒的怒火，一字一句地咬出來。

    “董氏，看在我們夫妻一場，本官給你留個體面，你自行解決吧，若真要審訊，必會判秋后處斬，想想守哥兒和鳳娘，你不想他們有一個傷風(fēng)敗俗又蛇蝎心腸，還被當(dāng)眾行刑的母親吧?！?/br>
    董氏大急，“老爺，妾身冤枉啊，你可不能聽信小人的話，妾身多年來cao持家務(wù)，總有看不到的地方，下人們偷jian?；擎硎Р?，這么多年來，妾身生兒育女，你想想兒女們，鳳娘是縣主，你怎么可以這么對妾身，你讓鳳娘以后還怎么在京中立足?！?/br>
    “你還知道想著兒女，你自己做惡時怎么就沒有想到這些？”

    “老爺，不是妾身做的，老爺…當(dāng)年你常常不在家，你可知道我一個婦人的苦處，公爹他…妾身難以啟齒，羅老大看到的爭執(zhí)是有的，是公爹欲糾纏妾身，妾身躲閃，公爹這才摔死的，老爺，妾身心里苦啊?！?/br>
    趙縣令退后一步，心神如同被雷劈開，裂成碎屑，董氏為了逃罪，居然連死去的父親都不放過，要這樣污他的名聲。

    他渾身的血都涌上頭頂，雙眼腥紅，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

    董氏不能留，她一定要死。

    ☆、第26章 董氏之死

    趙縣令慢慢地走近, 臉色扭曲得嚇人，董氏以為他被說動了, 心中大喜, 緊靠在鐵柵上，作出傷心又羞愧的樣子。

    他此刻心中僅有一個瘋狂的想法, 那就是眼前的婦人, 一定要死，他絕不允許她還活在這個世上。

    原本藏在袖子下的手迅速地伸出, 一把掐住董氏的喉嚨，董氏毫無防備，死命地掙扎著，雙手胡亂地抓他, 他的頭往后仰避開臉, 任由她抓破脖子也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 眼睛森森地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