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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然深居簡出。老夫總不能終日在外面等著,苦候你出門的時機。而且,老夫?qū)δ愦_實很感興趣。妃暄來見我的時候,說了你不少好話,稱你為她生平僅見的杰出人物,認(rèn)為老夫有必要與你結(jié)識?!?/br> 蘇夜笑道:“我何德何能,受此褒獎。只不知,師小姐有否拜托前輩作說客,勸我應(yīng)天而行,乖乖支持李閥二公子?” 出乎意料的是,寧道奇緩緩搖頭,平靜地否認(rèn)道:“她第一眼見到你,就知道你并非用言語說得動的人,也不抱如此希望。好像只有光明正大擊敗你,無論在切磋中,還是在戰(zhàn)場上,才能讓你心服口服。因此,老夫能少說便少說,否則只是嘮嘮叨叨,惹人厭煩罷了?!?/br> 蘇夜道:“也就是說,前輩此番前來,真的只是為了切磋武功?” 寧道奇唇邊泛出柔和笑意,柔聲道:“不錯。我聽說寇仲、徐子陵兩人獲得道家寶典長生訣,練出一身無比奇異的武功,這才能夠承受和氏璧的奇異力量。小姐則習(xí)練傳說中的先天功,與長生訣大同小異,從學(xué)武初始,便練出先天真氣。至于另外兩位……” 他剛向沈落雁望了一眼,沈落雁便苦笑道:“落雁尚未達(dá)到那個地步,所以和跋鋒寒一樣,受寇徐兩人,及二小姐之助良多。” 寧道奇溫和地道:“是啦,你肌膚中往外透出光澤,正是脫胎換骨的征兆。以此為基礎(chǔ),專心靜修養(yǎng)氣,少則數(shù)月,多則數(shù)年,武功將飛躍猛進(jìn)?!?/br> 沈落雁低聲道:“是?!?/br> 蘇夜忽地笑道:“前輩對我有何提點?” 寧道奇目光不離她左右,縱使望向別人,也會分出少許精力注意她,其中蘊含著極為強大的精神力量,仿佛將天地之威凝聚于雙眼。但是,這種力量并未引發(fā)他人警惕,反而平和安定,就像波瀾不起的大海,無聲淹沒所有與他目光相對的人。 別人看他看的久了,會覺得自己通過這種眼神,接觸到了超越世俗的另一個世界,突然之間,看淡許多世俗追求。江湖傳言,他只欠成仙成圣的最后一步,似乎并非恭維。 歷數(shù)當(dāng)世幾位武學(xué)大宗師,宋缺建立宋閥山城;傅采林開門收徒,兩次率眾力抗隋軍,成為高麗人心中的大英雄;畢玄乃突厥武學(xué)象征,不但收下多個徒弟,還訓(xùn)練出一隊“塞北十八驃騎”,顯然不滿足于閉門潛修。 這些人里,唯有寧道奇真正做到不沾不染,從未收徒傳功,亦未建立任何勢力。他雖和慈航靜齋保持聯(lián)系,并多次幫她們的忙,卻只是因為理念相同,并無同氣連枝,呼朋引伴之意。 換而言之,他打心底認(rèn)同師妃暄,認(rèn)為盡早結(jié)束亂世的最好方法,就是選取一個合適人選,不斷壯大其勢力,直至其一統(tǒng)天下。否則師妃暄縱有三頭六臂,也難說動他出手。 蘇夜問出這句話,既有挑釁的意思,又帶著些許真誠,希望得到他的意見。 寧道奇嘆道:“小姐年紀(jì)在十一二歲之間,修為已足以和老夫齊頭并進(jìn)。老夫何德何能,敢觍顏指點于你。我只是覺得奇怪,想知道你為何背離道家清靜無為的要義,積極投身于世間俗務(wù)?” 蘇夜笑道:“好說,這應(yīng)當(dāng)是我們理念上的分歧。歷代道家傳人都講究道法自然,順勢而為,不要違抗定好的天命軌跡。其實我也這么想,但我印象中的道法,僅包括自然萬物,不包括人事。對我而言,瀑布從崖上落入潭底,潮水隨月相變化,風(fēng)助火勢,泰山任憑風(fēng)吹雨打而巍然不動,這些才叫自然。至于李世民命中注定要繼承大統(tǒng),開辟盛世王朝,則與自然毫無關(guān)系,也無法令我產(chǎn)生半分敬畏?!?/br> 寧道奇柔聲道:“此話不錯。但小姐難道不肯承認(rèn),若你率領(lǐng)瓦崗軍,歸附李閥門下,將成為李閥一大助力。有你相助,李世民必定能夠盡早終結(jié)亂世,解萬民倒懸之苦?” 蘇夜道:“這就是我們第二個分歧。為何是我歸附李世民,而非李世民歸附我?前輩睿智明達(dá),也該坦率承認(rèn),若我一心要殺李世民,那么除非你和師妃暄貼身保護(hù),否則我總有得手的一天。到那個時候,什么天命人命,終成鏡花水月?!?/br> 寧道奇并不諱言,當(dāng)真坦率答道:“倘若有此必要,妃暄當(dāng)然會負(fù)起保護(hù)李世民的責(zé)任?!?/br> 蘇夜不由一頓,依然直視他平和中透出睿智的雙眼,苦笑道:“你們最大的認(rèn)知偏差,就是自封為天意,一旦遇上不肯認(rèn)同的人,要么施展口才,說服對方低頭,要么以武力脅迫,逼對方服軟。這不叫順勢而為,這叫弱rou強食。我知道這也是自然生物的生存法則,可是天地之中,弱小生物也有生存、競爭的權(quán)利。進(jìn)一步想,人乃萬物之靈,理應(yīng)超越普通法則,否則與猿猴有何區(qū)別?” 寧道奇頷首道:“在這一點上,老夫與小姐的想法相同,這才想要盡力保護(hù)黎民,讓他們脫離各地義軍、門閥的殘酷爭斗?!?/br> 蘇夜笑道:“從這里可以看出,我們之間的矛盾,就像我與陰癸派的矛盾,無解亦無救?!?/br> 寧道奇哈哈一笑,欣賞地道:“同時得罪魔門、正道兩派的人,世上實在不多。小姐無非是說,你我可能存在的爭執(zhí),僅在于人選,而非觀點。” 蘇夜道:“你們比較講理,從未施展過殘酷手段,所以沖突較為緩和。唉,我能理解師小姐。她曾想為李世民解決所有不肯服從的人,卻碰上我這樣一個軟硬不吃的麻煩,肯定非常頭疼。然而,爭斗就是爭斗,即便以天命兩字打扮它,也不會有任何區(qū)別。在她承認(rèn)我、承認(rèn)寇仲之前,我和她恐怕無法成為朋友?!?/br> 寧道奇拈須長嘆,卻沒有半點沮喪味道,反而微笑道:“老夫再啰唆下去,只怕要被小姐當(dāng)成長舌的臭老頭了。我還有最后一個疑問,希望小姐替我解惑?!?/br> 蘇夜道:“請講。” 寧道奇淡然道:“你絕對不是喜愛爭名奪利的人,更不貪圖權(quán)力,甚至不在意別人如何看你。老夫從你話中聽出,你日后打算將首領(lǐng)之位交給寇仲,所以說著說著,忽然提起他的名字。這令老夫愈發(fā)不解,既然你對權(quán)力并無興趣,為何要參與進(jìn)來?” 翟讓聽到這里,忽地面露驚容。論識人之明,他與寧道奇相差不可以道里計。寧道奇一照面便看出的事情,他用了幾年還不肯相信。直至寧道奇挑明,他才發(fā)覺蘇夜過去說的均為事實,她果然不貪圖“瓦崗大龍頭”的地位。 他以迷惑眼光望向蘇夜,蘇夜回以安撫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