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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露出打心里感到高興的真誠笑容,笑的眼睛陷在眼皮里,完全看不見了。 他拋下身后兄弟,急匆匆迎上前,招呼道:“姑……中神啥時候回來的?應(yīng)當(dāng)叫人去接啊?!?/br> 若說蘇夜春風(fēng)滿面,他就是滿面春風(fēng),如同換了半個人。大多數(shù)時間里,他慵懶、冷漠、少言寡語,整天一副快要睡著的模樣,讓人無法相信他深得蘇夢枕信賴,負(fù)責(zé)統(tǒng)領(lǐng)“無發(fā)無天”。唯有他雙眼半睜半閉,從瞳仁里射出針尖般的光芒時,才容人一窺他與外表相反的才干。 他是個不普通、不平凡的年輕人,但歸根究底,是年輕人。年輕人總是很容易動心,喜歡胡思亂想,他也絕對不例外。他對蘇夜,一直很有好感。從她披風(fēng)冒雪,進京尋找蘇夢枕的那天起,這份好感便已存在了。 可惜的是,,她是蘇夢枕極其疼愛的師妹。哪怕她推三阻四,號稱不愿聽人號令,蘇夢枕也一而再,再而三,堅持不懈地給了她中神煞之位。明眼人均能看出,這對師兄妹雖然闊別九年,仍有極為深厚的情誼。要追求,也輪不到他,就像溫柔輪不到他一樣。 幸虧好感只是好感,尚未發(fā)展到一見鐘情。即使如此,他見到蘇夜時,也會情不自禁,感到輕松愉快,一整天的情緒都很好。他喜歡見到她,喜歡和她說話,當(dāng)蘇夢枕說出那個打算時,他和刀南神帶頭,全力支持她成為未來的樓主。 但今天,也許因為夕陽即將落山,光線不大對勁,他感覺她眼神十分奇異,瑩然生光,含有一種仔細(xì)打量的冰冷意味。 她注視著他,動都不動,微笑道:“用不著,難道我會走丟嗎?” 莫北神釋然笑笑,趕緊應(yīng)道:“說的也是。對了,我們上次拜托你的事情……” 那種奇異的眼神又回來了,還飄出很遠。蘇夜沉吟一下,估算出大約時間,笑道:“我知道,我記得。唉,我剛答應(yīng)了你們,就忽然離開三個月,的確說不過去。你們放心,初夏之前,我一定會解決這事,給你們一個答案?!?/br> 莫北神奇道:“答案?” 他和刀南神想要蘇夜解決的,僅是白愁飛辦事時的作風(fēng),并非索要什么答案。然而,蘇夜不愿和他多說,已經(jīng)邁步向上走去,頭也不回地道:“回頭見?!?/br> 莫北神滿頭霧水,心想她莫非記錯了事情,又不敢追上去問個清楚,于是只好十步一回頭,目送她的背影愈來愈小,一步步拾階而上。他做夢也想不到,他純粹是被另一個世界里的自己連累。蘇夜看待他,有如看待危害深遠的叛徒,自然神色有異。 她現(xiàn)在集中精力關(guān)注白愁飛,無心去查莫北神,等解決了前者,后者就難逃追查。這時候她只盼望,找到蘇夢枕前,別再看到令她厭煩的人物。 她找蘇夢枕,蘇夢枕在象牙塔。楊無邪每月都選出一批重要的新資料,送給他,讓他讀完,再放回白樓。她緩步走上玉塔最高層,見到他時,他正埋首案卷之中,不像叱咤風(fēng)云的武林大豪,倒像伏案苦讀的趕考書生。 他熟悉她的行動,知道今天是她回來的日子,所以并不驚訝,只從一卷書里抬頭,抬眼看看她,眼中流露些許愉悅之情,又飛快斂去。 要說兩個蘇夢枕有何差距,最引人注目的一處,自然是腿的數(shù)目,再其次,便是身體狀況。他病情控制得當(dāng),惡化速度受到限制,臉色時常在黃、白、青之間轉(zhuǎn)換,卻不至于像槁木死灰,一看便知回天乏術(shù)。 與此同時,他性格稍微開朗一些,比較常開玩笑,無論是和她,還是和王小石等人,尚未出現(xiàn)身邊四面楚歌,奮戰(zhàn)至死方休的決然氣度。 這次會面理應(yīng)相當(dāng)愉快,像以前那樣,一個再三詢問,用鬼火般的眼神瞪她,一個支支吾吾,推說以后你就懂了。 然而,冥冥之中,雷純的名字盤旋在上空,宛如烏云壓境。兩人均有許多沉重心事,譬如說,以后如何對待她;譬如說,怎樣處理她和白愁飛、王小石的關(guān)系;譬如說,即將被她一手掀起的駭人風(fēng)暴;譬如說今年夏天,雷損送雷純進京完婚。 蘇夜心事重重,也能看出蘇夢枕矜持冷淡,說話之時頻頻皺眉。蘇夢枕將煩惱隱藏至深,也能察覺她的真實心情,直覺她并不開心。 雙方話沒說幾句,便覺索然無味,像是中間隔了堵無形屏障,需要刻意挑選安全話題。他們都是聰明人,也都信任彼此。正因如此,想忘記她離開前的那場尷尬對話,是絕無可能的。忘不了,又不得不碰面的結(jié)果,便是眼下這樣。 蘇夢枕甚至避開了她的動向,問都不問她去了哪里,似已失去興趣。但是,她剛剛回到京城,離開的三個月里,未曾發(fā)生任何大事。他們不談這些,又能談什么? 毫無疑問,蘇夢枕很高興她回來,怎奈喜悅當(dāng)中,始終夾雜著其他情緒。有那么幾次,他欲言又止,一邊向她投來關(guān)切的目光,一邊迅速收回。 話說到最后,他似乎黔驢技窮,居然硬生生擠出一句,“你去找無邪,叫他拿點錢給你,和溫師妹一起,到城里逛逛吧?!?/br> 這可能是他平生第一次,叫人出門逛街。蘇夜微微一愣,失笑道:“我剛回來,還逛個啥?不如留在樓子里,瞧瞧有什么事可以做?!?/br> 一提到公事,蘇夢枕似是清醒過來。他靜了片刻,淡淡道:“老二會帶兩個朋友上山,說是相熟的兄弟,想引薦入樓。既然你回來了,便去看一眼吧。他們一個叫朱如是,一個叫歐陽意意,應(yīng)當(dāng)是可靠之人?!?/br> 第408章 汴梁城,苦水鋪,破板門,六分半堂分舵。 鄧蒼生陰沉著一張臉,坐在大堂最上方,用左手輕輕撫摸右手,越撫摸,心情便越壞。他右手拇指和食指,已被五湖龍王拔掉,留下兩個創(chuàng)口。那天圍攻失敗,他僥幸逃得一命,火燒屁股似的倉皇逃回。雷損安撫他,慰勞他,給他照葫蘆畫瓢,做了兩根木頭手指。 他不是雷損,無需為修煉“快慢九字訣”,自行削斷指頭。雷損可以接受失去手指,他不可以。然而,他的仇人是五湖龍王。他能不能接受,想不想報仇,都完全不重要。 別人見到他時,仍然噤如寒蟬,不敢望一眼他殘缺的手掌。但他疑神疑鬼,總覺得他們私下嘲笑他,看不起他。而他“蒼生刺”的美名,也有可能變成了“八根手指鄧蒼生”。 雷損召回雷嬌,讓他和任鬼神一起,管理這處兵家必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