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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撕開它們。他對這個陌生的世界沒有眷戀,沒有期待,也毫無真實感。就像誤闖的旅人一樣,渾渾噩噩,不存半絲掛念。前路漫漫,似乎永遠(yuǎn)也走不到盡頭。突然,牛車輕輕顫一下,停了下來。有個聲音出現(xiàn)在耳邊。“郎主,前面有支運(yùn)奴隊擋在了路上?!?/br>竹簾被挑了起來,梁峰抬眼看向外面。只見一隊人站在大路中央,十來個青壯男人或蹲或跪,正被看守他們的官兵責(zé)罵。棍棒和鞭子劈頭蓋臉砸來,讓那些灰撲撲的身影更加狼狽。在這群人中,唯有一個年輕人正對官兵,站得筆直。巨大的木枷拷在肩上,能壓彎任何人的脊梁,那人卻沒有半步退縮,直挺挺站在舉著皮鞭的官兵面前,似乎在保護(hù)自己身后的同伴。只是一眼,梁峰心底似乎有什么被觸動了。他開口問道:“這是什么人?”“應(yīng)該是羯奴?!卑⒘嫉慕?jīng)驗很豐富,立刻答道,“寧北將軍最近正在販賣羯奴,估計是剛剛抓到的?!?/br>“只要抓到,就能隨意買賣?”梁峰眉頭皺了起來。任何朝廷都不可能允許這樣買賣人口,這不是逼著人家造反嗎?阿良卻答的理所當(dāng)然:“近兩年來并州大荒,好些地方都遭災(zāi)了。那些羯奴身體強(qiáng)壯,又窮的沒飯吃,當(dāng)然要賣給大戶才好,否則鬧起來豈不要糟?”這簡直是個邏輯死結(jié)。梁峰嘲諷的挑了挑嘴角:“那去把他們買回來吧?!?/br>這跟他其實沒什么關(guān)系,但是從小到大接受的教育,讓梁峰無法心安理得的接受人口買賣這件事。尤其是當(dāng)自己被鎖在這具殘軀中時,他更沒辦法眼睜睜看著其他人被鎖在木枷中,心不甘情不愿的被人禁錮奴役。聽到這話,阿良很是有些發(fā)愣,然而梁峰已經(jīng)放下了竹簾。無奈的搔了搔頭發(fā),阿良向著那隊官兵走去。“你們這群狗娘養(yǎng)的羯奴!將軍是發(fā)了善心,才給你們一條生路,別給臉不要臉!”孫什長此刻正肝火大發(fā),暴跳如雷的掄著手里的鞭子。他已經(jīng)跑了數(shù)趟武鄉(xiāng),不知帶回多少羯奴。從沒有一個像這小子一樣欠揍。要不是為了幾串賞錢,他一定要?dú)⒘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王八蛋。皮鞭啪的一聲抽在了那個帶枷的年輕人的臉上,在他左頰打出一條暗紅印記。對方那雙灰藍(lán)色的眼眸像是要燒起來一樣,生出狂怒和殺意。孫什長一個激靈,反手拔出了腰刀,他就不信了,打不服這個賤奴!“弈延!別逞強(qiáng),我沒事……”身后一人小聲叫喚著,拉扯著那年輕人的衣擺,可是那年輕人并沒有退縮的意思,反而繃緊了腰背,想要合身撲上。眼看兩人就要真刀實槍的干起來,一個聲音突然從遠(yuǎn)處傳來:“這位軍爺,你們這是要鎖羯奴回去賣的嗎?不知能不能賣于我家郎主?!?/br>孫什長愣了一下,也不管面前那小崽子了,扭過頭,只見一個身材矮壯的漢子堆著笑臉走了過來。他身后,是三輛牛車,還有不少仆從,看起來是個大戶人家。沒想到半路就碰到了買主,孫什長眼珠一轉(zhuǎn),立刻大模大樣的說道:“這些羯奴可是要販到晉陽的,怎么能隨便賣給你們?”能說出這話,就說明還有商談的余地。阿良立刻道:“既然都是買賣,何必浪費(fèi)來回的口糧?我家郎主是真心想要買幾個羯奴回家使喚,軍爺您能否行個方便……”伸手還不打笑臉人呢。看著這個笑容滿面的管事,孫什長心底暗自琢磨。上峰只是命令他們拿人,拿多拿少全憑運(yùn)氣,并沒有固定限額。如果帶回郡城,一個羯奴也不過賞兩吊小錢,但是如果自己私自買賣,得了錢哪怕是一隊兄弟均分,也不會太少。想到這里,他臉上終于也露出了笑容:“這可是最精壯的漢子,販到郡城,要價起碼也要五千錢!”阿良嘬了一下牙花子:“都這時候了,羯奴哪還有這個價的。我看上黨那邊,一個也才二千錢的樣子。”“那價錢是賣給高門大族的,你們是什么身份?”孫什長斜睨了后方的車隊一眼,這些牛車都簡陋的可以,看起來不像是貴人的車隊。“我家郎主可是亭侯!”阿良的臉色沉了下來,讓他低三下四可以,但是侮辱他家郎主,絕不能容忍!沒想到居然是有個爵位的,孫什長心里立刻虛了不少。他可分不清楚這些達(dá)官貴人的爵位差別,只清楚這樣的人家,最好不要得罪。想了想,孫什長終于松口道:“一共十一個人,就算一萬錢好了。不過現(xiàn)在沒有身契,我只能給你們壓個信物,回頭到郡城補(bǔ)辦就行。”阿良皺了皺眉,這價格還行,但是沒有身契多少有些麻煩,猶豫了一下,他回到牛車旁,低聲問道:“郎主,那什長說一共要一萬錢,只是身契要到郡城補(bǔ)辦?!?/br>十一個大活人,約等于三劑寒食散的價格。梁峰冷哼一聲,這世道,人命可比奢侈品廉價多了。他帶出來的錢雖然不多,但是之前李府為了抹平“盜藥”案,專門塞了一萬錢到燕生房里,用來買人正好。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說道:“收下吧。”得了家主命令,阿良也不廢話,揀出了一萬錢交給了孫什長。這可完全是筆意外之財,孫隊長笑得臉都開花了,忙不迭接過錢,從懷里掏出一個木牌,遞給阿良:“拿這個到縣衙就能補(bǔ)辦身契,找孫縣丞就好?!?/br>孫縣丞是他家表叔,只要打通關(guān)節(jié),開出幾張身契還是輕而易舉的。正因此,他才敢大著膽子私賣人口。阿良仔仔細(xì)細(xì)確認(rèn)了一下木牌,才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些羯奴我就領(lǐng)走了?!?/br>“好說好說,木枷也送你們了。最好等到回去后再摘,這些羯奴還沒調(diào)教過,放肆的很,免得傷了貴人?!闭f著孫什長沖身后的小兵們喝道,“還愣著干什么?快把人帶過去!”就像交送什么貨物一樣,那群大頭兵拉拉扯扯,把幾個羯人推搡到了車隊旁。孫什長似模似樣向牛車行了個禮,才帶著手下?lián)P長而去。還沒到郡城就被人轉(zhuǎn)賣了,那幾個羯人面上都有些忐忑。阿良沒搭理他們,回到車旁稟報道:“郎主,人都買回來了。”竹簾掀起一角,一個疲憊不堪的聲音傳來:“木枷去了吧,給他們弄點(diǎn)吃的。”阿良愣了一下,現(xiàn)在就去掉木枷么?還要給飯?不過郎主下的命令,他可不敢反駁,躬身應(yīng)是后,轉(zhuǎn)過身,中氣十足的說道:“郎主心腸善良,買下你們,還吩咐去枷。你們別不識好歹,安分一點(diǎn),到梁府之后,自有你們一口飯吃!”這群人已經(jīng)忍饑挨餓走了一天,如今聽到有飯吃,還不用再帶枷,立刻sao動起來。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如今饑荒這么嚴(yán)重,能到貴人家為奴,總比餓死荒郊要好上太多。有幾個機(jī)靈的,已經(jīng)湊到阿良身邊,想巴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