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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朝雨從病房選了兩人,一人身材高挑,面無表情,一個嬌小瘦弱,臉上有疤。兩人一個冷,一個悶,但是數(shù)算和書法都相當(dāng)不錯。高個的那位邏輯思維極為縝密,對于人事管理相當(dāng)有一套。矮個的則博學(xué)強記,不論是數(shù)字還是梁峰的吩咐,都能做到過耳不忘。更難得的是,兩人絲毫沒有找回過往的打算,因此梁峰便給兩人賜名,一個叫蒼嵐,一個叫采薇,留在了書房之中。不過這一變動,讓他身邊那些親近人有了不小震動。綠竹就不說了,弈延似乎也心有耿耿,從沒給這兩位好臉色看。也虧得兩個女子都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換個柔弱點的,怕是弈延那眼神就能把人嚇退了。又吩咐兩句,梁峰讓蒼嵐下去了,扭頭看向剛剛收回目光的弈延:“怎么,你看來不大喜歡這倆個新人?!?/br>弈延沉默片刻,才道:“她們身份不明,不配留在主公身邊!”“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都是可憐人,自有她們的理由?!绷悍鍑@了口氣,“弈延,扶我去外面走走吧?!?/br>猶豫了片刻,弈延才上前,扶起了那人。比起半年前,他的臂上多了些rou,也不再那么輕飄飄似乎一陣風(fēng)都能刮走,但是他依舊是瘦弱的、蒼白的,靠的近了,還是能嗅到揮之不去的藥香。如今能夠自由走動了,梁峰也不會把所有體重都壓在這個人形拐杖上。緩緩走出了房間,他向著自己最喜愛的偏院走去。這里不像其他院落種著各種花樹,有假山亭臺,曲徑通幽。院里只有一棟高高望樓,簡陋,但是讓人心情格外開闊。一步一步踏上臺階,梁峰喘了口氣,站在了三樓的木欄前。之前雪了幾天的雪,田中厚厚蓋上了一層。這些冬雪,可以讓土地保持墑情,可以殺死泥土里潛在的害蟲,還能讓出了苗的冬麥不被寒風(fēng)凍壞。實實在在的豐年之兆。有了雪,農(nóng)戶們開始窩冬,但是莊子并未平靜下來。遠(yuǎn)遠(yuǎn)望去,兵營里依舊有一排排人影晃動。結(jié)束了年假,部曲又開始cao練,原先的輔兵要轉(zhuǎn)作正兵,新收的流民也要接受輔兵訓(xùn)練。就算天氣寒冷,也不能停下。那些缺員的兵力,需要更多時間才能填補。看著遠(yuǎn)方那些勤奮cao練的人馬。梁峰突然問道:“弈延,這些日子,你在憂心什么?”手上的傷已經(jīng)結(jié)了痂,但是弈延最近還是經(jīng)?;瓴皇厣?,顯然有些壓在心底的東西。梁峰不可能就這么坐視他最重要的部下陷入苦惱,當(dāng)然要問問看。像是被燈光射中的野鹿,弈延的身形立刻僵住了。他沒料到,主公會這么直接的問出來,也想不出,自己改如何應(yīng)答才好。過了半晌,他才低聲道:“主公需要人才,以后梁府也會有更多有用之人。屬下不曉得,自己還能不能站在主公身側(cè)?!?/br>這話是真心的。不論是出兵去救姜達(dá),還是挑選孩童學(xué)習(xí)數(shù)算,抑或書房中那兩個陌生女人。主公需要的從來就不只是部曲,還要更多有用之人。而自己,卻只是這些人中的一個。他害怕那雙眼睛看出他的不妥,卻也同樣害怕,那人的目光不再想往日一樣,落在自己身上。這簡直是無法選擇的難題,讓弈延寢食難安。梁峰驚訝的挑了挑眉,他沒可想到,這小家伙擔(dān)心的居然是這個。唇邊浮起了一點笑容,梁峰輕輕搖了搖頭:“你和他們不同?!?/br>弈延喉頭一顫:“若是有一個跟屬下一樣的戰(zhàn)將……”“你跟其他任何人,都不同?!绷悍宕驍嗨脑捳Z,“弈延,你是我親手教出來的,沒人能取代你的位置?!?/br>這是梁峰的真心話。他來到這個世界,就是一個離譜至極的意外。在他幾乎要放棄求生意志的時候,遇到了眼前這人。弈延跟他身邊那些親近之人都不一樣。他是個羯人,不懂那些常人該懂的東西,也不認(rèn)識這個軀殼原本的主人。在這個完全陌生,如同雛鳥一般敬仰著自己的男孩面前,他可以偶爾放縱,表露出一些屬于真正自我的東西。不論是cao練部曲還是教授兵法,其實這些,都是自己上輩子殘存下來的余熱,是無法放手的回憶。如果沒有弈延,他可能只得把這些東西壓在心底,期盼著在忘光之前,尋到一個可信之人。抑或慢慢適應(yīng)這個世界,選擇融入那些裝腔作勢的名流之中。幸運的是,他提前遇到了這個人。這就像給一個茍延殘喘,不良于行的人插上了雙翼。會有人放棄這難得一見,能夠窺探藍(lán)天的機(jī)會嗎?弈延對他,當(dāng)然重要。那雙能拉三石硬弓,穩(wěn)健無比的手顫抖了起來。弈延聽過主公的夸贊,無數(shù)夸贊。然而從未有一次,讓他如此動容!心底像是有什么東西綻開了,帶著酸澀,帶著苦痛,帶著不可自抑的喜悅,也有難以形容的惶恐。弈延咬緊牙關(guān),費力擠出了聲音:“主公要我,我便永生留在主公身畔。”扶著自己的那雙手,抖的都不成樣子。梁峰并未點破,只是微微一笑。“一言為定?!?/br>第81章救難三十匹馬奔馳在剛剛化雪的官道上,馬上騎士幾乎人人跨弓帶刀,整齊蕭殺,一看就知是高門出來的私兵。這樣的隊伍,路上官兵根本不會阻攔,既無財貨又無女眷,誰沒事會去得罪如此強兵?就這么策馬行了大半個時辰,為首的騎士一勒韁繩,大聲道:“原地休息一刻鐘!”說完,他率先跳下馬,走到隊伍之中:“姜醫(yī)生,你可還好?”姜達(dá)此刻正坐在一匹馬上,和另一位騎士同乘??攘藘陕?他在身后人的幫助下蹣跚下馬:“我還能撐得住,張隊正無需如此?!?/br>張和可沒把這逞強的話聽到耳朵里,扶著人在一旁坐下,又遞過水囊:“先喝口水,暖暖身。”水囊里灌得是熱水,即便疾馳了這么長時間,還殘存著些溫度,都是路上現(xiàn)煮的。用心之細(xì),讓姜達(dá)感動無比。打開水囊,喝了些熱水,又從懷里摸出丸藥塞進(jìn)嘴里,姜達(dá)舒了口氣。從洛陽逃出來之后,他便吃上了干糧,裹上了披風(fēng),心情也大為不同,原來繾綣不去的寒癥立刻消退。等到歸家之后,再喝上幾服藥,應(yīng)該就無礙了。這次出逃,著實超乎他的想象。且不說輕輕松松被運出少府的高墻,就連皇城大門都能順當(dāng)通過。因為人數(shù)不少,一路上也碰到過兩次盤查,但是這隊人還帶著晉陽王氏的書信,尋常哪有人敢阻攔?這些,都是梁豐精心為他準(zhǔn)備的。只為救他一人。捧著熱水,姜達(dá)只覺的渾身發(fā)燙。如此大恩,粉身碎骨恐怕也無法報答!正自心情激蕩,遠(yuǎn)方突然傳來了一陣哭嚎:“豕兒!豕兒你醒醒?。∵@是怎么回事?誰來救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