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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玉潔的白梅,清正雅絕,讓人望而脫俗。他的手中也把玩著一朵白梅。光潔如鏡,冰寒如玉,乃是一朵玲瓏瓷花。難得色澤白凈,猶若新雪,讓人愛不釋手。與這白梅成套的,還有一截青竹,一盞粉荷,一支幽蘭。梅為紙鎮(zhèn),竹為筆筒,蓮為墨洗,蘭為硯滴。全是梁府所產(chǎn)的新瓷,品質(zhì)恐怕不下越窯所處,器形更是別致。筆墨紙硯四物,配上這四件文玩,簡直讓人賞心悅目。這是正旦之時,梁府送上的隨禮。并一張?zhí)一ü{,一句新春賀,雅淡委婉,又別具巧思,能看出送禮之人的十足心意。王氏可是大族,一個正旦不知要拜會多少親朋好友,被瑣事煩了數(shù)日,看到這樣的禮物,怎能不讓王汶感懷于心。“郎主,將軍府遣使送信,乃是高主簿親書?!遍T外突然有人通稟。王汶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讓他進來?!?/br>司馬騰那個主簿乃是陳留高氏的別支,出身雖不算極好,好歹也是個士族??墒瞧淙藚s善于逢迎,是個俗物。王汶一直不喜這位主簿,如今會送信上門,十有八九也是煩心之事。不過畢竟是司馬騰身邊親信,若非要緊事務(wù),怕也不會專門遣人送信到別院中來。待那信使畢恭畢敬進門行禮之后,王汶才放下梅花紙鎮(zhèn),接過了遞來的書信。然而只是掃了一眼,他的面色就沉了下來,抬頭問道:“將軍府是幾日前派出太醫(yī)的?”“三日之前?!毙攀冠s忙答道。“是哪個蠢物給東贏公出的主意?”就算脾氣再好,王汶也忍不住冷聲譏道。信上所說之事,簡直讓王汶肝火大動。半個月前,司馬騰想要征辟梁豐為將軍府掾?qū)?,派了錄事前去,卻被婉拒。征辟不就,本是極為尋常的小事,誰料他竟然又派出了太醫(yī),要給梁子熙問診。這成何體統(tǒng)?!梁子熙的病,沒有人比王汶更清楚。那可是被人陷害,服了砒霜的中毒之癥!這樣的重病,只是來晉陽一趟,就讓他大傷元氣,根本做不得偽。司馬騰竟然派出太醫(yī),豈不是疑心子熙裝?。磕菢忧逖艤貪櫟娜宋?,何堪被如此侮辱!此舉著實錯的離譜!然而動怒只是一瞬,王汶便明白了其中更深的含義。這可能也是洛陽之行埋下的隱患。司馬騰被困洛陽實數(shù)陰差陽錯,但是數(shù)月身處險境,任何人都要心生怨憎,而梁子熙恰是晉陽防疫的首倡之人,于是那一腔怒火便落在了他身上。司馬騰本就是個剛愎之人,改叱責為征辟恐怕就是苦苦忍耐的結(jié)果,碰上子熙不就,立刻讓他行為失狀。唉,如今弄成這副模樣,總是不妥。再怎么說,司馬騰也是并州之主,子熙乃是白身,何苦得罪與他?不如從中調(diào)解一番,化干戈為玉帛。思忖片刻,王汶道:“你去回稟高主簿,我明日便到將軍府走上一遭。”沒料到王汶答得如此干脆,那信使慌忙叩首,退了出去。隔日。“茂深,怎地此時便回晉陽?我記得你初春都要在梅山別院小住嘛??炜煺堊c我小酌一杯?!彼抉R騰正在觀賞歌舞,見到王汶來了,也不見外,邀他同賞。無視那幾個妖艷舞姬,王汶淡淡一笑,在客席落座:“我剛從梅山歸來,聽聞一事,心有隱憂。特來拜會東贏公?!?/br>沒想到王汶一來就如此說,司馬騰不由坐直了身體:“何事讓茂深憂愁?”王汶輕嘆一聲:“自然是將軍府中之事。延請?zhí)t(yī),著實不妥?!?/br>聽到太醫(yī)二字,司馬騰臉上的笑容立刻凝住了,揮揮手,讓那群舞姬退下。才道:“只是一個白身亭侯,何勞茂深費心?”“梁子熙乃是鄙人至交,正因知他甚深,有些事情才不得不提?!蓖蹉朊嫒菡C,鄭重開口,“子熙其人,宛若孤松勁竹。雖受重病折磨,卻無絲毫頹唐之氣,反而風姿颯颯,逸足群絕。與之相交,便如攬明月入懷,使人忘俗。”沒想到王汶一上來就夸贊梁豐,司馬騰的面色更為陰沉:“怎么,你是覺得孤不識英才?”“若是東贏公不識英才,又怎會征辟他為掾?qū)伲俊蓖蹉胼p輕搖頭,“只是原本佳話,卻因延醫(yī)一事變了味道。試想若是傳出東贏公量窄不能容人,強令名士歸順,豈不壞了將軍府的名聲?”沒想到王汶在意的不是那梁子熙,而是自己的名譽,司馬騰臉上的怒色稍減:“此事無需擔心,若是梁子熙真的有病在身,我自當收回成命?!?/br>“他真的重病在身,還是服散中毒之癥?!蓖蹉敫纱嗟?。司馬騰一愣:“這怎么可能?他不是還來過晉陽,參加法會嗎?”“當日我在雅集之上初見子熙,他病的奄奄一息,依舊風姿不見。晉陽之時已是調(diào)養(yǎng)數(shù)月后的事情了。無人知道此事,不過因為他氣度卓然,不見病態(tài)而已。”王汶輕嘆一聲,“至于征辟,我也曾想擢他上品,可是子熙根本無意為官。非但對東贏公,對我也是如此啊?!?/br>這可真出乎了司馬騰的意料。沒想到當世還真有這般不喜權(quán)勢,濯如青蓮之人。那自己這番作為,豈不是鬧了笑話?看到司馬騰面上猶疑不定,王汶又道:“事已至此,唯有把問診變作恩賞,讓子熙體弱之事廣為人知,才能抵消旁人猜度?!?/br>折騰梁豐確實是一時惱怒,沒想到王汶會親自登門,就算再怎么不喜那個病秧子,晉陽王氏也不是他愿意得罪的,更何況還有量窄不容人的惡評。司馬騰猶豫了片刻,終于道:“既然茂深如此說,太醫(yī)一事就作罷了?!?/br>王汶微微松了口氣:“只是如此,怕還是會留下隱患。不若趁上巳之時,邀子熙到晉陽踏春。如此一來,所有揣測也就不攻自破?!?/br>司馬騰皺了皺眉,放過那人還不夠,還要邀他來晉陽?王汶像是看出了對方的心思,笑道:“子熙來晉陽,必能風頭大噪。如此一來,征辟恩賞方才能成一段佳話。東贏公識人之明,雅量高絕,自當傳遍天下。如此豈不是皆大歡喜?”梁豐有病在身,短時間內(nèi)是無法出仕的。就算幫他揚名,別人也無法求去。等到他病情好轉(zhuǎn),有了這知遇之恩,也好再行征辟。而這一出高山流水,也能幫自己增加名望。司馬騰終于聽明白了王汶話里的意思,微微頷首:“還是茂深想的周全?!?/br>看著司馬騰臉上漸漸明朗的表情,王汶心底也暗暗松了口氣。只要子熙前來晉陽,又何愁司馬騰不為之傾倒。有了這番交集,才能拔掉藏在二人之間的尖刺,子熙未來的官途,自然也會一帆風順。這才是真正的皆大歡喜。※快馬奔騰,箭羽颼颼。一匹又一匹馬兒繞場馳騁,馬上騎士張弓,射向場邊一排草靶。這是梁府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