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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從之向來是忍耐的一把好手,似乎無論情勢何等嚴(yán)重他都能面不改色,薛寅猝不及防看到他如此模樣,著實是意想不到??伤矡o法,天狼那神棍的藥也是狼虎之藥,鬼門關(guān)上用了或許行,這種時候用會發(fā)生什么著實無法預(yù)料。柳從之痛得神智幾失,咬牙呻吟的同時,似乎看到了薛寅,看一眼薛寅,睜開的黑眸帶一絲水光,隱隱透出一絲空茫。薛寅看入那雙水潤漂亮的眼睛,微微一怔,稍稍睜大了本來因困倦而微瞇的眼。還是那句話——柳從之這雙眼睛實在是生得好,勾魂攝魄,沒事別多看,看了容易迷糊。然而已經(jīng)晚了。柳從之眼睛空茫了好一會兒,黑眸才找回光芒,辛苦地看著薛寅,微微一笑:“吵著你了,抱歉?!?/br>他聲音極沙啞,面上笑容因疼痛顯得稍微變形,冷汗緩緩順著臉頰躺下,如同一道淚痕。薛寅看著,緩緩憶起了亡國破城之時,柳從之一身戰(zhàn)袍,跨下坐騎神駿,高高在上好整以暇問他:“你是大薛皇帝?”人生禍福如朝夕,當(dāng)年這人有多神氣,如今就有多落魄,薛寅稍微嘆氣,他雖然當(dāng)初也沒多神氣,如今也落魄,可他到底不如柳從之這么落魄,有了這么一個對比,就覺得當(dāng)日在這人這里受的惡氣,什么降王,還有那一盤盤他永遠(yuǎn)都贏不了的棋……都討回來了。痛快嘛,自然是痛快,痛快得很,薛寅揉一揉眼睛,也沒吭聲,默默挪了幾步,挪到柳從之身邊躺下。“你有事就叫我。”薛寅低聲道。他也不知自己為何要如此,總歸是一時興起,反正心里那一股惡氣也散了,這姓柳的半死不活的樣兒……也挺可憐的。柳從之似乎有些吃驚,過了一會兒,感受到自己身邊傳來隱約的溫度,閉目一笑。兩人一時都無言,山洞外響起淅淅瀝瀝的雨聲,薛寅閉目靜靜聽著,忽然聽見柳從之開口了。柳從之額上冷汗仍然在往外冒,然而看著外面雨幕,似乎陷入了回憶,“我身上這傷,是十年前受的。”這一點薛寅知道,“究竟是什么傷?”“毒傷?!绷鴱闹垡膊徽5乜粗饷嬗昴?,有些自嘲地勾起唇角,“那時候,我費盡心力想救一個人,也是為此沾染上的毒?!?/br>費盡心力救一個人?什么樣的人值得柳從之費盡心力相救?薛寅閉著眼睛,“然后呢?”柳從之搖頭一笑,“有些事,天命所在,人力難挽。我費盡心力,也不過徒勞而已,那時我十分不忿,暗道人定勝天,若是我足夠強,就一定不會再被所謂天命左右?!?/br>薛寅眼珠微微一動,“然后呢?”柳從之微微一嘆,“轉(zhuǎn)眼已是十年,此毒發(fā)作,我終究仍是被天命左右?!?/br>薛寅道:“你可從命?”柳從之淡淡道:“既然未死,如何從命?”薛寅于是閉口不言。山洞外冷雨淅瀝,連綿一夜,待到天亮?xí)r,雨化成了雪,又成遍地銀霜。☆、第60章漫漫長路靜夜冷雨,纏綿凄惻里又帶那么一分雅致,還算是不錯的景致,可惜等雨變成了雪,事情就變得十分不樂觀了。雪這玩意,看著好看倒是不假,但好看之外,還真數(shù)不出多少益處。大雪紛飛,導(dǎo)致的直接后果就是出行困難,薛寅坐在山洞口子上,望著外面漫山白雪發(fā)呆,柳從之有傷在身行動不便,如今又是這么個破天氣,他們這路是要怎么走?柳從之也醒了,遠(yuǎn)遠(yuǎn)看著這雪景,笑道:“我們出發(fā)吧?!?/br>“這是要怎么走?”薛寅回頭看他。“走著走。”柳從之眼也不眨,“等到了有人煙的地方,再弄一輛馬車?,F(xiàn)在下雪,趕路可能會慢個半籌,所以不能拖,需要盡快出發(fā)?!?/br>薛寅懷疑地看他一眼:“你能走路?”柳從之笑道:“傷的又不是腿,有什么不能的?”既然柳從之這個傷患都如此說了,薛寅自然也無話可說,兩人整好行裝,接著開始沖著那漫山白雪……開始了他們艱難的跋涉。路漫漫求修遠(yuǎn)兮,吾將上下而求索。以兩人之身份,落魄到這種地步,也算是世間罕有的獨一份兒了。然而這世上禍福向來相依,兩人不知道的是,在他們滯留山洞內(nèi)磨磨蹭蹭的時候,就有一隊人馬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趕向了北邊,恰好和他們錯過了。卻是宣京城里坐著的那位,掘地三尺也沒找著人,后知后覺終于醒悟人這已經(jīng)是混出去了!馮印不用想也知道柳從之會去哪兒,他反了柳從之,可不是人人都反了柳從之,畢竟柳從之這個皇位不是白來的,其一自然是因為他能打能干,但這世上能人比比皆是,可不是誰都能做成皇帝,柳從之最可怕的一點,在于他能服人。性情陰冷如傅如海服他,jian猾狡詐如袁承海服他,甚至連顧青徽那種滿口仁義道德的書生也服他,馮印對這些心知肚明,也知以他自己脾性,絕做不到讓這些人真心服從,故而他一不做二不休,先是以雷霆手段拘禁了顧青徽,又令袁承海禁足,唯有剩下的傅如海與他交情尚可,也未對馮印逼宮一事做出任何過激反應(yīng),馮印見這人手中已無兵權(quán),不過是只沒了爪牙的虎,于是也不多加為難,畢竟馮大人忙得很,要為難的人多了去了,馮大人實在是貴人事忙,忙得自己怒火沖天,旁人看著,都得嘆一聲,你這又是何苦?宣京封城第三天,馮印迫于壓力解了封城令,而后琢磨著柳從之定然已經(jīng)跑了,便差人出城向北,沿路追尋。他思忖柳從之定然會向北尋求援軍,便派人在北邊諸城關(guān)口盤查,卻不料他派出的人騎著馬一路馳騁如風(fēng),落魄如薛寅柳從之卻是一路只用雙腳趕路,找人的人風(fēng)風(fēng)火火向前,反是把沒上路的正主給落下了,嗚呼哀哉,時也命也。忙得不可開交的馮大人做的事情卻是遠(yuǎn)遠(yuǎn)不止如此,左右柳從之都被馮大人一張鐵嘴說成了是死的,不容再翻案,馮大人便再接再厲,搖身一變成了代行皇權(quán)的攝政將軍,接著又大肆清洗朝堂,排除異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將自己弄得明也正、言也順了——至少看上去是這樣,宣京乃是首都,首都換了人掌權(quán),皇宮換了人住,按理說半壁江山也換了主人,上面換人的消息也開始向各地散布出去,馮大人費盡心力,乍看上去倒似乎還真做了半壁江山的主人,著實是可喜可賀,令人欣慰。這里值得一提的是,封城的三天內(nèi),宣京城里還發(fā)生了一件有趣事。這三天情況特殊,馮大人令出如山,可是為難了不少人,其中就包括薛朝諸多舊臣,不光那些還在蹦跶的沒能逃過,就連霍方這等已死的,其家人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