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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只能是遼城。遼城所在的位置極其重要,占據了南來北往的一條要道不說,其周圍山巒環(huán)抱,更有天險可依,易守難攻,可謂是當之無愧的邊關第一城。遼城也因此戒備森嚴,兩百年前,薛朝開國皇帝劃分疆域時,就將遼城列入重中之重的邊關要塞,這位沒讀過一天書最終卻黃袍加身的開國皇帝于行兵布陣一道有著與生俱來的天賦,眼光神準,這位皇帝有一句極有名的關于遼城的判詞,流傳后世,子孫引以為戒。得遼城則北疆得安,失遼城則北疆危矣。事實也確實如此。一得遼城,月國人在北地幾乎通行無阻,現(xiàn)在北疆處處都能看到這些月國人的影子,遼城從來不僅僅是一城,而是一道關卡,遼城之后的邊關諸城,無一能有遼城的地勢,柳從之所指的平城,也不過是遼城不遠處一個不起眼的城,城防薄弱,地勢平穩(wěn),怎么看也并非兵家重地,崔浩然看了一眼地圖,一時不解皺眉:“此地有何特殊?”柳從之態(tài)度如此篤定,自然有其原因。薛寅凝神看一眼地圖,忽有所思,稍微挑眉。此地確實不起眼,也確實易攻難守,但有一點,如果他未記錯,此地附近有一個不小的湖泊,北疆人稱其為瑤水,北疆苦寒,卻不旱,并不缺水源,但瑤水的存在仍然難能可貴,只因其中魚類頗多,物產豐富,老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一方水源可是讓周邊幾地都撿了大便宜,如今柳從之軍隊在外,卻失了宣京后援,軍隊糧草是個大問題,如能善用瑤水湖,大約確實能暫解困境。而且……薛寅下意識地伸指在地圖上描摹,此地雖非要塞,但位置頗為巧妙,離遼城不近不遠,月國人如果在遼城出兵,幾乎很難繞過此地,同時,此地離北化也不遠,雖是個不起眼的小地方,可細細一看,此地周圍道路四通八達,離北邊諸城都不算遠,有任何風吹草動都能輕易探聽清楚……薛寅若有所思的同時,崔浩然一拍巴掌,反應了過來:“我明白了!這地方旁邊還有湖呢,到時候這湖的用處可大了!還是陛下想得周全,我這就下去安排。”崔浩然說走就走,風風火火地去了,留下帳中薛柳二人,柳從之見薛寅一直盯著地圖看,微微一笑:“可是思鄉(xiāng)情濃?”薛寅眼睛也不轉地看著地圖的一處,他看的是北化,聞言收回目光,神色帶一分疲憊,身上披著被子,坐著發(fā)呆,“離開許久,確實想回去看一看?!彼f到此處,似乎下定了決心,驟然抬頭,直視柳從之,“那日山洞之中,陛下曾言愿放我自由,君無戲言,敢問陛下可愿兌換承諾?”這卻是迫不及待想走了。柳從之微微一嘆:“我一生許諾不多,但有諾必踐,你不必擔心?!彼曆σ胶偷溃骸澳阋呖梢?,卻不必急在一時。此時局勢頗亂,你孤身一人,又受馮印通緝,此時離開,恐怕不便。我知你心系北化,漂泊在外,思鄉(xiāng)之情也是難免,不過這北化嘛……”他笑道:“你總是能看見的?!?/br>薛寅細細咀嚼他的話,稍微挑眉,“此話怎講?”“你曾言,北化被天子視為荒地廢土?!绷鴱闹Φ溃骸翱稍陔扪壑校被^非荒地,此番北疆事亂,遼城已失,那平城就是陣眼,占了陣眼,才能眼觀四面耳聽八方,而北化……”柳從之頓了一頓,笑得胸有成竹,“北化是此戰(zhàn)轉機,也是變數(shù)?!?/br>這又是怎樣的轉機?怎樣的變數(shù)?薛寅不動聲色,暗自思忖。柳從之卻顏色一正:“你若執(zhí)意要走,朕也不攔你?!彼币曆σ?,眼神凝定,“如你所見,如今北邊烽煙將起,朕雖脫困,卻仍在局中,前有月國人狼子野心,后有馮印犯上作亂,戰(zhàn)局難料,勝負更是難料,改朝換代,江山更替,也未可知?!?/br>他說到此處,閉目一嘆:“朕雖平天下,可嘆卻未能徹底終結這個亂世,然而無論如何,局勢如此,驅逐月匪乃是當前要務,朕一生志在于此,自然責無旁貸,粉身碎骨在所不惜,而你……”他睜開眼,認真地看入薛寅眼中,聲音冷定,“大薛寧王,朕只問你,江山至此,你可愿率兵出戰(zhàn),以你之所能,驅逐月匪,保一方安寧?”柳從之這時面上沒了笑容,神情嚴肅而沉靜,黑眸亮如星子,人雖削瘦,但神采一點不弱,氣魄十足,眉宇間隱隱帶一分鋒銳的英氣,看上去和初見時那個英姿勃發(fā)、俊美無匹的傳奇人物殊無二致……再是困境窮途,傷病纏身,柳從之也始終是柳從之,未有一絲一毫的動容。心不搖,志不改,不屈于病痛,不屈于困境,始終向前,從不回頭,竭盡全力跋涉,無怨亦無悔。薛寅定定地看著柳從之,沉默半晌,嘆道:“陛下當真一張利嘴?!毙樟姆堑环潘撸€立時搬出這一套一套的大道理來,想要薛寅助他一臂之力。偏偏……薛寅喪氣地垂頭,他還真吃這套大道理。大薛寧王……像他爹老寧王鎮(zhèn)守邊關半生,平生最恨月匪,若是知道月國人如此囂張,定然是絕不能安心的。而這一點上,薛寅也恰恰隨了他老爹。柳從之微微一笑,意味深長道:“辯才再好,若是聽的人無心,也是惘然。你不妨好好想想?!?/br>薛寅悶聲不吭,沉默一會兒,忽覺這帥賬中只剩下他和柳從之兩人,而不知為何他就是不太想看柳陛下,于是慢吞吞地站起來,“陛下,我出去透透氣?!?/br>柳從之含笑,“我也打算出去走走?!?/br>兩人出了帳子,一路無言,行至山谷邊緣處。柳從之向旁邊肅立的守衛(wèi)官兵微笑頷首示意,薛寅則微微仰頭。天空澄凈,不見一絲云朵,山谷周圍十分寧靜,不見硝煙,更不見喧鬧,薛寅注視這景色,微微一嘆。只怕過不了多久,烽煙一起,這等景致便是不存了。一念才轉至此,他眉頭忽然一皺,瞇起眼睛遠眺,只見空中有一只鷹向此地飛來,在樹梢上盤旋片刻,似是打算飛往北地。薛寅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柳從之卻已看見了那只鷹,當即皺眉:“誰能把那只鷹射下來?”身邊守衛(wèi)的官兵背上配了弓箭,但搭箭在弦,卻怎么也射不出去,顯然毫無把握。柳從之握一握弓,卻不敢拉弓,他胸前的傷尚未愈合,這時如果拉弓引箭,傷口非得全部裂開不可。這時那只鷹已在樹上歇息夠了,振翅飛起,等它飛高了,弓箭就再也無法射到了,柳從之面現(xiàn)遺憾之色,微微搖頭,這時忽聽薛寅靜靜道:“弓給我?!?/br>柳從之看他一眼,毫不遲疑地將弓和箭都給了他。薛寅一雙眼只看那只鷹,拉弓引箭,神情專注至極。他看著身板細瘦,手上臂力卻著實不弱,弓拉滿弦,眼睛微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