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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瞧不出他有惡意,游九眼珠子骨碌直轉,笑道:“確實,那我們先回去了,這位大哥再見?!?/br>男人卻道:“既然遇上了,也是緣分。你們是哪家小孩兒?報個名字,我送你們回去吧。”他雖是在跟游九說話,但目光始終落在沉默的方亭身上,似乎饒有興趣,游九心里暗叫不好,嘴上兀自推辭:“不用不用,就幾步路的事兒,哪用得著麻煩您?”他說著說著,神色倏然變作哀戚,“不瞞您說,我和我這兄弟吧,也是命苦,爹娘早逝,留下我們倆孤零零地飄著,沒著沒落的。爹娘死了,我們就隨便找些小地方住,湊合著過日子。我是老大,叫李一。這是我弟,李二?!?/br>游九做唱俱佳,一面假哭,一面橫過一只手攬住方亭的肩,順手將這娃的小腦袋瓜子往下狠命按,嘴里還沒忘記白話:“今兒來這吧,也是想著這酒館好些天都沒人了,能不能來這兒湊合一宿……這位爺您大人有大量,甭跟我們倆小孩子計較。當然,我瞧著您是個貴人,要是有善心,發(fā)發(fā)慈悲,施舍一點銀錢,那就是再好不過了?!?/br>游九嘴上東拉西扯,想將男人的注意力從方亭身上引開,男人似乎也如他所愿,不再看方亭,而是問起了兄弟倆的生平。游九一面口若懸河有板有眼地扯淡,一面叫苦,他真是完全不想和這個月國人糾纏下去,可看這人模樣,不是個簡單角色,此人現(xiàn)在看著仍是和顏悅色的,游九不想貿然行動觸怒他,只得一面拖延時間,一面編造兩人身世。扯謊這種事吧,臉皮薄的人做起來不用別人戳穿自己就露餡了,口舌不利索腦子轉得不夠快的張口未免詞窮,而游九腦子又利索口舌又利索,一張臉皮更是厚若城墻,這么扯了一大通,連方亭都要懷疑自己和游九本是一家人,而且日子過得凄凄慘慘,簡直是催人淚下。游九說得動情,男人聽得也認真,末了竟然從懷里拿出一點散碎銀兩,嘆道:“你們這日子過得都不容易,今日既然遇見了也是緣分,這一點小錢,可別嫌棄?!?/br>臉皮厚如游九這下笑容也是一僵,搞不清楚這男人葫蘆里在賣什么藥,但眼見著真金白銀,立刻明智地將戲演了下去:“這……多謝這位爺大恩。”又一拉方亭,“還不快道謝!”方亭于是也裝模作樣地垂頭,有游九在,他就不怎么說話,頭一直埋著,看著十分不起眼。男人的目光在他的小腦袋瓜子上一掃而過,意味深長一笑:“你這小弟可不愛說話?!?/br>游九笑道:“我家就我是話嘮,他性子悶,平時跟個啞巴似的,您別跟他一般見識?!彼郯桶偷爻蛑腥耸掷锏乃殂y,就差沖上去搶了,眼冒綠光,看著正經(jīng)是個十足窮困的小子。男人將碎銀扣在手中,見狀隨手一彈,將幾粒碎銀拋出,游九探手接住一枚,另一枚卻是往方亭的方向飛去的,方亭個子不夠,下意識地抬手,接住了碎銀。他這么一抬手,袖子往下掉,就露出了枯瘦的一截手臂,男人的目光在方亭手臂上掃了一圈,眸光一閃,忽然笑道:“不用急,我這兒還有?!?/br>他探手入懷,作勢要拿銀子,不料先前拿著碎銀一臉滿足就差沒扣頭拜謝的游九驟然一句話不說轉頭就跑,男人稍感意外,他不怎么在意游九,只看方亭,卻見這小子不言不語,跑得卻一點不比游九慢,悶聲不吭放足狂奔,轉眼間已跑出很遠。男人一時怔忪,他自信自己掩飾得挺好,而且他一開始確實是沒想過為難這兩個孩子,不過是看兩人出現(xiàn)在這個時機顯得頗為奇怪,打算試探一下。畢竟這個矮小的孩子論年紀是相當?shù)模乙运囂剿?,竟是被他找著了正主。不想他這念頭才一轉,周身殺氣不過稍微一露,這兩個孩子就如警覺的小獸,二話不說轉頭就跑。這等年紀,這等天賦,當真是不簡單……男人嘆了口氣,他站在原地任二人跑遠,這時忽然眼睛一瞇,向著方亭所在的方向疾奔而去!男人速度極快,而且人高馬大,腿長手長,跑起來的速度豈是兩個短腿小孩兒可比的?游九和方亭雖在往同一個方向跑,但并不湊在一處,可男人眼中顯然只有方亭,游九跑得比方亭快一些,一面跑一面回頭看周圍情形,一時失色,大叫道:“小心!”片刻功夫,男人已追上了方亭,一面悠閑道:“跑什么跑,我又不會吃了你?!币幻嫖逯赋勺?,扼住方亭的脖子,將小孩提了起來。方亭跑的時候已逐漸感受到身后勁風及身,卻并無辦法,他已是拼了命在跑,奈何實在是跑不動了,察覺男人要抓他,躲了一躲,卻沒躲過,咽喉被扼,一雙手抓著男人的手死命想掰開,可是人小力弱,無濟于事。他呼吸不暢,知道但凡男人手上力道再重一分,自己就是死的下場,一時小臉漲得通紅,艱難地看著男人,因為掙扎,眼角沁出一點淚花。“還挺可憐的?!蹦腥藛问痔嶂?,順手用另一只手將小孩面上的淚珠子抹去了,而后拉著小孩的胳膊看,“我還真沒看錯,今兒運氣不錯,中原人怎么說的來著?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男人面上并無多少戾氣,然而一雙眼睛顯得頗為駭人,瞳色稍淺,眸光極亮,卻又極冷,方亭望入那雙眼睛里,竟是不自覺打了個寒顫。方亭受制于人,情知這次恐怕危險,反而鎮(zhèn)定了下來,連日來他心中的疑團已是越來越重,從白夜到眼前這個男人,甚至再到薛明華,人人都在猜疑他的身世,他自己卻是最想知道這一點的人。方亭咽喉被扼,說不出話,望著男人,漲紅了一張小臉,無聲地張開了嘴。“我是誰?”男人讀懂了他的唇形,笑了,“你是誰?你還能是誰,不過是個小雜種……”他輕蔑地說出這一句,注視方亭,又道:“小家伙,你是個不該生到這世上的人,不過拿在手里嘛……可能還是有一點用處?!彼f完這句話,忽然將身子一側,偷偷摸摸溜到他身后想給他來一下重的的游九重心不穩(wěn),撲倒在了地上,男人一腳將游九踹了出去,看都不看那小子一眼,只看方亭,方亭聽見他這一番極為輕蔑的話,面上閃過怒意,卻又強自壓制,咬著唇瞪著男人。男人看著“嘖”了一聲:“好眼神,不過你這心性,還真是像……”他語焉不詳?shù)卣f到這里,神色忽然一厲,“也罷,留著你也是禍害……”一句話淡淡說完,男人手上加勁,竟是打算將方亭活活掐死,被踹得老遠的游九一時爬不起來,見狀急得咬牙,扯著嗓子大聲喊:“走火啦!走火啦!”這地方偏僻,附近住戶不多,如果他喊殺人了喊救命,恐怕旁人還要把屋門閉得緊一點,但如果他喊走火,那至少還是會有人出來查看一番,游九深知世態(tài)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