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止，李星澤的死法是最可怕的死法，可以說是慘死。

李星澤的身體都是刀傷，而最駭人的是他的左腿，一大片幾乎是割下來的，骨頭都看見了。血沾染了客廳地板，那么多的血，不難推測他是失血過多而死的。

陳雨律側(cè)開臉，也不太敢再看李星澤，道：「……那現(xiàn)在怎么辦？」

可惜沒有人響應(yīng)他，煙如織剛剛走到樓梯已被嚇個半死，一時踩空了，整個人是滑下來，幸好最后抓到了扶手，才沒有摔個屁股蹲兒，不過現(xiàn)在她也好不了多少，正跪在樓梯邊干嘔。

楚竹沒有說話，他的焦點已經(jīng)沒有放在李星澤上，而是那兩道被打破的玻璃上：一道是從內(nèi)部破壞的，碎片是掉到外頭的；另一道則是相反，是從外頭破壞的，碎片散落在客廳地板上。

蕭鳴拿著一張大床單下樓，早在陳雨律在大呼小叫時，他先叫楚竹下去，而自己則是進(jìn)了李星澤的房間。他把被單輕輕蓋在李星澤上，掩去那副可怕又血腥的身軀，誰也沒有提出搬動尸體的話，尸體受到太多的傷害，誰也不能保證移動時會有什么掉出來。

與昨天的失控情緒相反，蕭鳴冷靜得到令人發(fā)指的地步，沒有哭泣，沒有尖叫，沒有臉色發(fā)白，反而是一臉嚴(yán)肅，彷佛已見識過太多的悲劇，內(nèi)心早已枯涸麻木，他才第二次面對死亡，怎會有人轉(zhuǎn)變那么大？

楚竹收回視線，目光意外落在李星澤那沒有被床單蓋好的手掌上，拿著的是那些小卡片，瞳孔一縮，心底一沉，他知道李星澤是因為什么而死的了。一方面故然是因為他昨晚單獨行動，而一方面是因為他想檢查那些卡片，是不是如楚竹所說的少了幾張。

又是這樣了……

楚竹身體突然失去了力氣，一只看不見的手纏住頸，他張開嘴，空氣卻進(jìn)不去，窒息，也就是這種感覺吧。楚竹很熟悉這感覺，在蕭妍在死時，他也有過類似的體驗。他用力的眨眨眼，李星澤沒有氣息的身影出現(xiàn)在他眼前，但臉容卻已改變。

那是蕭妍在的臉孔。

之前是蕭妍在，現(xiàn)在是李星澤了……也許所有錯并在不自己身上，但他們都是因為自己的話語而喪命。

「小妍……」楚竹呢喃著，他知道自己把李星澤和蕭妍在重迭了，但他卻沒有辦法阻止。

黑暗鋪天蓋地朝他襲來，在他什么也看不見的時候，一把聲音刺破了眼前的黑幕。

「楚竹！」

他忽然嗅到蕭鳴熟悉的味道，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倒在蕭鳴懷中。在迷離之中，楚竹忽然發(fā)現(xiàn)蕭鳴與蕭妍在有幾分相似，特別是那雙劍眉，完全是復(fù)制貼上的。蕭鳴的樣子看起來很慌張，楚竹看著他，彷佛也看到蕭妍在的慌張神情。

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看見蕭妍在的其他表情，每一次浮上心頭的，都是那張空洞沒有生氣的遺容，都快要把他壓垮了。

是了，如果那天出事的是我，你也一定會是如此表情吧？你現(xiàn)在出現(xiàn)在我眼前，是準(zhǔn)備原諒我了嗎？

腦海中的蕭妍在沒有回答，只是拼命的張口嘴說著什么，楚竹豎起耳朵，勉強(qiáng)聽到她是在喊自己的名字。

真奇怪呀，為什么蕭妍在會以一把男聲叫他呢？楚竹奇怪的想著，原來心中的自虐猛獸被重新束縛起來，一顆心才安定下來之際，他就失去意識暈了過去。

……

「如果你是直的就好?！乖谝淮伪O(jiān)視行動中，蕭妍在突然有感而發(fā)。

楚竹放下正想吃的牛rou條，關(guān)切的問：「同志你傻了嗎？還在出任務(wù)說什么夢話呢？」蕭妍在翻了一個白眼，沒好氣道：「這房只得我們兩個，待拘捕令下我們就撤退了，我說一兩句有問題嗎？」

「沒問題沒問題，不過眼記得望著對面樓那家伙，別讓他跑了。」楚竹敷衍道。

「真想把你娶回家，他們兩個肯定很開心的。」蕭妍在理所當(dāng)然的繼續(xù)話題。

「嘩，真感謝你的獻(xiàn)身，不好意思在這之前你需要變性。」楚竹平伏的回應(yīng)。

蕭妍在忽然來了興致：「這么說是指如果你不是彎的，你就會喜歡我？哎呀，果然我真是好女人，去到哪里都有桃花?！?/br>
「你看不到這枝桃花從一開始就是枯死的嗎？眼殘女?！?/br>
「楚竹你找死！」蕭妍在作勢要狠踢楚竹一下，徧徧這時電話響了，楚竹靈活一縮，拿起電話接聽。

蕭妍在不滿的鼓起腮子，收回提到半空的腿，看到楚竹故意背著她，眼珠子淘氣一轉(zhuǎn)，拿起楚竹那包剩下不多的牛rou條，一口氣倒進(jìn)嘴里，準(zhǔn)備施以最可怕的報復(fù)。

她吃得喜孜孜的，完全忘了剛才是自己把錢塞到楚竹那，要他買東西上來吃，在看到牛rou干后又嫌棄東西不健康。

「……明白了，那我們現(xiàn)在出發(fā)了。喂，桃花女……你對我的牛rou條干什么？」這邊楚竹剛和上司結(jié)束通話，一轉(zhuǎn)身就看見自己的拍檔滿嘴牛rou。

「……沒看過人吃東西嗎？」蕭妍在自覺這個樣子滿蠢的，立時耳根子都紅了，但氣勢上她堅決不認(rèn)輸，指著電話問，「剛才說了什么？」

「二隊有三個人吃壞肚子送醫(yī)院了，老大叫我們?nèi)ブС郑褪鞘卦陂T口。」楚竹其實也習(xí)慣蕭妍在的定期犯蠢，畢竟她家有個小朋友犯蠢程度更高，聽說被他哄了以后現(xiàn)在每天都抱著那小熊睡覺。他好笑地想著，這叫什么，青出于藍(lán)勝于藍(lán)？

「我們都沒有配槍，出事怎么？本來我們來看人已經(jīng)不是我們業(yè)務(wù)范圍。」蕭妍在一張嘴就是牛rou味。

「老大知道，但他說那是他上頭的命令，他叫我們先去，他再去找更高級的抗議一下。」

「是嗎，那走吧?！故掑谡苏路?，一抬頭就看見楚竹似笑非笑的樣子，「干嗎□□？」

「yin個屁！走了，牛rou女?！钩翊蜷_門，嫌棄道。

「喂，這話我可不能裝作聽不見，你星期六日放假，信不信我把那小子放在你家過周末？我還可以買一送一給你多個，他們可煩人了?！故掑诶浜咭宦?，完全不覺得把小孩塞到他人家有問題，而隨著大門關(guān)上，楚竹的響應(yīng)也傳不到房內(nèi)了。

……

楚竹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在床上。

系統(tǒng)當(dāng)下就表達(dá)了關(guān)心：「楚竹竹，你沒事吧？剛剛你一看到李星澤的尸體就暈了過去?！?/br>
楚竹坐了起來，揉了揉太陽xue，回想起之前發(fā)生的事，是了，他把李星澤和蕭妍在重迭了，然后是……暈了嗎。

見楚竹沒有響應(yīng)，系統(tǒng)再次問道：「楚竹竹你沒事吧？你不說話，我很擔(dān)心！」

楚竹下了床，臉上沒有什么表情，拿過枱上那楚辭小卡片，才回道：「沒事，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罷了?！?/br>
子推自割而飤君兮……嗎？

心底依舊是有什么東西堵著，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