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虧他幾天沒睡，怎么這么早就醒了。”

    張平的肩膀微微顫了一下，人卻還是沒動。

    袁飛飛看著他：“老爺，你怎么跟塊石頭似的。”她拍拍張平的背，“別把自個埋起來啊，我看看你?！?/br>
    不過，任憑袁飛飛怎么鬧騰，張平依舊沒有抬頭，也沒有起身。

    最后袁飛飛認(rèn)定張平是在亂發(fā)脾氣，她拍拍手，站起身，對張平道：“老爺，你不起我可起了。等下我要出去呢?！彼姀埰饺耘f沒動靜，又道：“那我走了，晚上我會回來吃飯的?！?/br>
    說完，她到火房撿了點咸菜吃，便出門了。

    走之前，她看到張平依舊是那個姿勢，一動不動。

    第五十章

    那日袁飛飛并沒有找到裴蕓,她去了裴府，小六告訴她裴蕓不在。

    袁飛飛本來想回去，后來又想了想,反正走到這里了,見不到裴蕓，去見見凌花也好。想到這,她從裴府二樓穿到金樓中,來到凌花房前。

    金樓是做夜里營生的,白天冷清得很，寬敞的樓閣內(nèi)鴉雀無聲，只有那么零星的一兩個掃地的小奴。小奴都低著頭,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也不知有沒有看到袁飛飛。不過,就算他們看到了，也不會阻攔她，因為有人交代過，從裴府走廊過來的人，不管是誰，都不能攔著。

    袁飛飛走在空無一人的樓道中，莫名覺得有些陰冷。

    她敲了敲房門，站在門口等了一下，里面沒有動靜。

    袁飛飛小聲叫了句：“凌花，是我?！?/br>
    依舊無聲。

    袁飛飛想了想，推開房門。

    凌花若是晚上沒有活計，白天也就不怎么補(bǔ)覺。但是就算不睡覺，凌花也習(xí)慣白天將窗子簾披下。所以，白天來她這，整個房間總是暗沉沉的。

    袁飛飛進(jìn)了屋，腳步不由自主地放輕，來到凌花的床帳前。她以為凌花是睡著的，誰知她一過去一看，凌花坐在床里，睜著兩只眼睛直直地看著她。

    袁飛飛被嚇了一跳，她皺眉看著凌花，道：“你這是詐尸呢?！?/br>
    凌花沒有說話。

    袁飛飛細(xì)細(xì)看了看她，道：“怎么回事?！彼酱采?，碰了碰像個假人一樣的凌花?！拔艺f，你到底怎么了。”

    凌花終于有了點反應(yīng)，她慢吞吞地轉(zhuǎn)過頭，看著身旁的袁飛飛，面無表情道：“我真想殺了錦瑟?！?/br>
    袁飛飛同樣面無表情地看著她，道：“去唄，做利索點，需要幫忙就說一聲。”

    凌花白了袁飛飛一眼，轉(zhuǎn)過頭。袁飛飛笑了，道：“說說，錦瑟美人怎么惹到你了?！?/br>
    一聽見袁飛飛叫錦瑟“美人”，凌花的眼睛瞬間就豎起來了，跟刀子一樣，她坐直身子瞪著袁飛飛，道：“我呸！你再說她美，我就連你一起殺！”

    袁飛飛抹了一把臉，道：“算我說差了。”

    “哼?！绷杌ɡ浜咭宦?，坐了回去。袁飛飛換了個說辭，道：“那個丑八怪怎么惹你了?！?/br>
    凌花滿意道：“這還差不多?！?/br>
    袁飛飛：“你再不說我就走了。”

    凌花扭了扭腳丫，道：“也沒什么?！?/br>
    袁飛飛：“……”

    凌花偷瞄了一眼袁飛飛，發(fā)現(xiàn)后者臉色不善，終于開口道：“你恨她你還不知么，還要什么理由?！?/br>
    袁飛飛：“我還真不知道你已經(jīng)恨不得要殺了她了?！?/br>
    凌花倆眼盯著屋子中央的一根桌子腿發(fā)呆。

    袁飛飛也懶得問了，下了床，打著哈欠道：“你好好思索怎么殺，我先走了?！?/br>
    “站住?！?/br>
    袁飛飛轉(zhuǎn)過頭，不耐煩道：“又怎么了?！?/br>
    凌花看著她，道：“昨天晚上裴蕓是不是去你那了?！?/br>
    袁飛飛點頭，“是啊?！?/br>
    凌花靜了一會，也打了個哈欠，道：“行了，沒事了。你走吧，我要睡覺。”

    袁飛飛道：“他好歹也算是你的東家，這幾天他犯病犯得緊，你沒事也看著他點，別讓他一下子想不順暢自己去會閻王去了。”

    凌花本來是要睡覺的，連倒下的姿勢都擺好了，聽見袁飛飛的話卻硬生生停了下來，保持著臉朝被褥的動作好半天。而后，她身子不動，頭慢慢轉(zhuǎn)了過來，看著袁飛飛，笑了出來。

    袁飛飛覺得凌花笑得有些別有深意。

    “作甚？”

    凌花緩緩搖搖頭。

    袁飛飛皺眉，準(zhǔn)備離開，凌花忽然在她身后道：“你放心好了?！?/br>
    “嗯？”袁飛飛停下腳步看向她。

    凌花挑著眉毛，半瞇著一雙桃花眼，道：“我讓你放心，裴蕓絕對死不了?！闭f完，她抬起纖細(xì)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頭，又道：“我可以拿我的命同你保證?！?/br>
    袁飛飛看了她一會，呲聲道了一句，“我看你也犯病犯得緊。”

    凌花一個翻身，倒在被子里，看著天棚，道：“他那個人，看著像棉絮一樣，其實里面藏著針?！绷杌ㄕf著說著，神情變得有些恍惚，道：“他啊，這輩子最想要的東西還沒有到手，你說他哪里舍得去死。”

    袁飛飛笑了一聲，道：“總覺得你話里有話。”

    凌花從被子里扭過頭看著袁飛飛，點頭道：“就是話里有話?！?/br>
    袁飛飛道：“說明白?！?/br>
    凌花笑道：“再過兩年，你便十五歲了?！?/br>
    袁飛飛道：“是啊?！?/br>
    凌花：“行了笄禮，你就能嫁人了?！?/br>
    袁飛飛忽然愣住了。

    “嫁人？”袁飛飛眼珠子一轉(zhuǎn)，仿佛是仔細(xì)品味了這個詞一番，然后道：“你怎么想到這里了?！?/br>
    凌花道：“飛飛，你心中有人么?！?/br>
    袁飛飛隱約覺得，她似乎是明白了凌花的意思。她想了想，道：“有自然是有。”

    凌花：“哪一種有。”

    袁飛飛沒有說話。

    凌花繼續(xù)道：“你心里，可有那個想相伴一生之人?！绷杌ǖ恼Z氣淡淡的，卻又帶著一絲甜意?！跋肱阒?，伴著他，也幫著他。看他歡喜呢，你便也歡喜?？此y過呢，你便也難過?？傊褪窍胪靡惠呑??！?/br>
    袁飛飛聽完，道：“你想到誰了?！?/br>
    凌花臉一黑，道：“就你多事！”

    袁飛飛哈哈一笑，道：“我心里沒有要陪他一輩子的人?！?/br>
    凌花眨眨眼，“真的？”

    “不是我陪他。”袁飛飛走到門口，最后道了一句，“我心里的那個，是要陪我一輩子的?！?/br>
    門關(guān)好，屋里安靜了下來。

    凌花看著那扇門很久很久，而后轉(zhuǎn)了個身，低聲道：“老天真是你親祖宗，想要的不想要的，通通都是你的……”

    說著，她眼角一酸，想馬上轉(zhuǎn)頭，可那一滴眼淚怎么也沒藏住，還是流了出來。

    另一邊，袁飛飛從凌花這出來，心里也有些亂。她也不看路，悶頭向門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