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些微微的顫抖……

    ——【丫頭，你同老爺說說話吧?！?/br>
    比劃完這句，他彎下腰，雙手拄在床邊上，緊閉上了雙眼。

    張平神色平淡了近半輩子，那是袁飛飛這輩子見過他的，最接近哭的一次。

    但袁飛飛終究沒有見到他的眼淚。

    她不知張平喝了多少酒，在比劃了那句話之后，他就醉倒在了床邊。

    袁飛飛坐在床上看了他一會，然后起身，把他拉上床，脫去了衣裳。

    她把臉緊緊貼在張平的胸口，就那么半覆著，也沒有再睡。

    張平好像很久沒有洗澡了，身上汗味酒味混雜在一起，味道十分濃烈。袁飛飛閉上眼睛，順著張平的心口，一起一伏。

    第二天，張平慌張地從床上下去，袁飛飛看著他，道：“老爺，你昨晚想說什么。”

    張平按住頭，搖了搖，然后離開屋子。

    袁飛飛跟在后面。天色有些陰沉，見不到日頭。

    張平快步來到院子的水缸邊，猛撩了幾把水。袁飛飛轉(zhuǎn)過身，穿好衣裳，出門。

    那晚她又在外面待到很晚?；貋淼臅r候，張平點亮屋子的油燈，正襟危坐地等著她。

    袁飛飛走過去，道：“這幾天，你總喜歡來我房間?！?/br>
    張平鋪開一張紙，拿起筆，在上面寫字。

    【從明日起，子夜之前，你必須回家。】

    袁飛飛笑道：“你怎么不比劃了?！?/br>
    張平皺了皺眉，方唇緊閉。

    袁飛飛把手里東西放下，解開發(fā)帶，長發(fā)一水地落了下來。張平輕輕轉(zhuǎn)過頭。

    “這我可說不準了?！痹w飛邊換衣裳邊道，“我只能答應你，若沒有閑事，會早些回來的?！?/br>
    張平見她這么說，也不好再說什么，起身離開了。

    袁飛飛聽見身后的關門聲，不知為何，嗤笑了一聲。

    盡管她嘴里說的好聽，但她一整月下來，“沒有閑事”的時候?qū)嵲谑巧俚目蓱z。張平私下找過屈林苑商討，屈林苑也不知道其中具體，只說這是姑娘家長大了，通病。

    張平想過許多辦法，給袁飛飛買rou，每天做她喜歡的面條，但袁飛飛很少回家吃飯。有時就算是回了，也是時辰太晚，吃不下幾口便放下了。

    只有一次，袁飛飛瞧著像是心情不錯，陪張平好好的吃了一頓飯。

    飯桌上，袁飛飛對張平道：“老爺，你的親事如何了。”

    張平正專心致志地給袁飛飛夾菜，聽見她的問話，他搖了搖頭，意思是不如何。

    袁飛飛不咸不淡道：“親事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總這副態(tài)度。”

    張平放下筷子。

    【你對成親感興趣？】

    袁飛飛：“啊?！?/br>
    張平低下頭，拾起筷子，又給她夾了快rou片。

    袁飛飛道：“不喜歡我就幫你退了婚事。”

    張平一直沒有看袁飛飛，他只是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

    那天過后，袁飛飛又不回家吃飯了。

    終于，過去了一年多，在來年入秋的時候，張平對袁飛飛說，想把她嫁給裴蕓。

    袁飛飛的個子竄得老快，十四歲的年紀，細長的一條，已經(jīng)比凌花高了。張平同她說這個的時候，她正在屋子里算賬，聽完她頭都沒有抬，只說了一個字。

    “好?！?/br>
    張平等了一年多，也沒有把屈林苑口中的女娃的“通病”等過去。他想用成親讓她開心些，但事后看來，他又做錯了。

    在這一年的時間里，張平只懂得了一件事——那就是只有袁飛飛愿意，否則他不可能讓她看自己一眼。

    他之前本以為，他也可以哄好袁飛飛。因為袁飛飛討好他是那么的容易。

    可他錯了。

    張平對袁飛飛說完這個消息后離開，袁飛飛停下手中的筆，看著紙面上記得密密麻麻的賬，半響笑了出來。

    她放下筆，直奔金樓。

    這一年金樓生意慢慢恢復如常，金家難得消停了一會。裴蕓接手金樓，明里暗里被凌花幫襯著，也算是步上正軌。

    他還是住在原來的院子，原來的房間，樓里的花娘不得踏入。凌花因為地位特殊，裴蕓并沒有做過多的要求，但是凌花和他之間像是有種莫名的默契，就算裴蕓不說，凌花也從不涉足裴府。

    袁飛飛從樓下上來，在小廝的驚訝中推開房門。

    裴蕓正坐在桌子前看書，還沒來得及轉(zhuǎn)過頭，一個巴掌就扇了過來。

    裴蕓什么都做不得，結(jié)結(jié)實實地被扇了這么一下，頓時頭暈眼花，從凳子上載了下去。

    門口的小廝嚇得魂飛魄散，就要叫護院來，裴蕓厲聲道：“閉嘴——出去——！”

    小廝縮著頭關好門。

    袁飛飛看著裴蕓從地上站起來，左臉上紅腫起來。他摸了摸自己的臉，對袁飛飛道：“好久沒被你打了?！?/br>
    袁飛飛：“感覺如何。”

    裴蕓挑挑眉，“還撐得住。”

    袁飛飛：“你知道我為何要打你?！?/br>
    裴蕓笑了，道：“當然知道，這都猜不到，我白同你認識半輩子?！?/br>
    袁飛飛：“別想了，不可能?！?/br>
    裴蕓：“可不可能先不說，你吃飯了么?！?/br>
    袁飛飛看著他不說話，裴蕓來到桌邊，指了指桌上的點心盤，道：“你餓了的時候習慣抱著手臂站著。”

    袁飛飛走過去，拿起一塊點心放到嘴里。她看了一眼裴蕓放在手邊的書，冷笑道：“都做妓院老板了，你還看什么書?！?/br>
    裴蕓雙手放在腿上，微仰著頭看著袁飛飛吃東西。

    “兒時我總想，只要心志堅定，便可按自己的道路走?，F(xiàn)在長大了，我才知道還有一個詞叫‘世事無常’。不過，我心底珍藏的東西，誰也不能奪走，命運也不行?！?/br>
    袁飛飛半塊點心窩在了嗓子口，一股酸意涌了上來。這甜甜的糯米糕，越咽越難過。

    裴蕓站起身，抱住袁飛飛。將她的頭按在了自己肩膀上。

    “哭吧，我不看?！?/br>
    第五十四章

    那一日，袁飛飛最后跟裴蕓說,你愿意等就等吧。

    說完她便離開了。

    再往后的日子,更加的平淡如水。袁飛飛跟裴蕓借了不少銀子。裴蕓沒有猶豫地借給她，問她要這么多錢有什么用。袁飛飛沒有細說,只告訴他早晚有一天，連本帶利一起還他。

    那時，離袁飛飛十五歲生辰，還有半年不到。

    最先發(fā)現(xiàn)不對勁的,是凌花。有一次，袁飛飛找她閑聊，凌花突然問她，是不是要走了。

    袁飛飛一愣，笑道：“你怎么看出來的?！?/br>
    凌花道：“女人瞧女人,總是準的?！?/br>
    袁飛飛放下手里的玩件，對凌花道：“你自己知道就行了?！?/br>
    凌花：“你要去哪?！?/br>
    袁飛飛：“不清楚?！?/br>
    凌花掐了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