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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底,所以也早就做好了走一步算一步的準(zhǔn)備。他摸了摸手中的封皮,勉強壓下復(fù)雜的心緒,卻不想抬頭正撞上宋逢辰幽深的眸光。宋逢辰居高臨下,眼底是尚且來不及遮掩的愛意。嗡的一聲,徐舒簡繃緊了脊梁骨,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東西徹底的一掃而光,他張了張嘴,磕磕絆絆:“你……我……”宋逢辰反應(yīng)過來,平復(fù)下心底的慌亂,心平氣和,輕哼一聲:“嗯?!?/br>像是在回答什么再正常不過的問題。宋逢辰這么輕描淡寫的一個字,瞬間擊潰了徐舒簡連日來為刻意回避這個話頭所編造出來的一系列借口。房間里驟然安靜了下來。徐舒簡心跳如雷,幾乎不敢直視宋逢辰。都說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徐舒簡想著自己到底應(yīng)該怎么委婉的拒絕,才能保全恩人的臉面,他抿著唇,心神意亂之中聽見一陣腳步聲。抬頭再看時,房間里已經(jīng)沒了宋逢辰的身影。徐舒簡下意識的松了一口氣,他想著,宋逢辰應(yīng)該是知道他的態(tài)度了吧!廚房里,宋逢辰也不覺得失望,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和徐舒簡之間,隔的何止是一座山。徐舒簡是誰,陽春白雪一樣的官家公子,即便現(xiàn)在落魄了,眼光也不至于低到會看上一個劣跡斑斑的鄉(xiāng)下二流子的程度。但好在徐舒簡的態(tài)度說明了一個問題,起碼他是不排斥同性戀的。宋逢辰已經(jīng)很滿足了。他想著,怎么也不能給徐舒簡機會把拒絕的話說出口。至于往后如何,只看個人手段了。秉著這樣一個念頭,加上要抓緊時間采挖天麻,接下來的五六天里,宋逢辰早出晚歸,還真就沒和徐舒簡有過太多接觸。四月末,東縣附近地區(qū)白天的氣溫上升至二十五六度,結(jié)束了長達(dá)五個月休眠期的野生天麻開始抽芽。宋逢辰也被迫停止了自己的進(jìn)山計劃。他粗略的算了算自己這小半個月以來的收獲,挖到的濕品天麻差不多有三十多斤,如果制成干品的話,按照平均四比一的折干率,應(yīng)該是能出七斤左右的干品。之前在黑市里,趙老板可是說過的,干品天麻在他那兒的收購價是八十一斤,數(shù)量多的話,還有漲價的空間。這么一來,這批野生天麻,他起碼能到手五百六十元。家里的米缸又空了,牛棚那邊這幾天吃藥的錢還是陳家人墊付的,鄭德輝他們身上的衣服里里外外也不知道打了多少層補丁,早就該換了,加上其他七七八八的支出……有了這一大筆錢,起碼接下來的幾個月里,宋逢辰手頭都不會太過拮據(jù)。想到這兒,他下山的腳步也不由的輕快了幾分。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是落日時分,宋逢辰伸手推開房門,里頭早就等不及的陳家老大乍一聽見聲響,倏地一下從長凳上站了起來。看清楚進(jìn)來的是宋逢辰,陳家老大眼前一亮:“三叔,可把你給等回來了。”“怎么,有事?”宋逢辰把背簍里的東西掏出來,兩三個天麻,兩根竹筍,一只半死不活的野兔,這是他今天在山上逛蕩了大半天的收獲。“三叔,我岳家出了點事情,想請你過去看看?!?/br>陳家老大這一句話,就把宋逢辰帶到了距離岳溪村三十里開外的清河村。陳家老大的岳父姓李,李安明,底下有兩子兩女,還沒有分家,除去出嫁的兩個女兒,一家老小十幾號人擠在四間茅草屋里。李家兩個兒子比陳家老大小了一輪不止,老大李忠是個再普通不過的農(nóng)民,老二李孝當(dāng)過兵,幾年前因傷退伍,現(xiàn)在在縣里的紡織廠上班。出事的是李家老二李孝的獨子。“宋同志,喝水?!标惣依洗蟮脑滥付酥鴥赏胩撬M(jìn)來,一碗遞給陳家老大,另一碗捧到宋逢辰面前。趁著喝水的空隙,宋逢辰打量著李家人。老頭子李安明唉聲嘆氣,明顯不在狀態(tài)。老大李忠愁眉苦臉,神情略有些急躁。老二李孝眉頭緊皺,臉上卻看不出什么具體的情緒來。有點亂。幾口糖水下肚,宋逢辰放下手中的瓷碗,說道:“謝謝嫂子,可以帶我去看看孩子嗎?”“好?!闭f話的卻是老頭子李安明。說著,他領(lǐng)著宋逢辰進(jìn)了左手邊的房間。房間里,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女人正坐在床頭低聲抽泣,看見他們進(jìn)來,她抹了抹眼角,帶著哭腔喊道:“爸?!?/br>本就心煩意亂的李安明一臉不耐:“哭什么哭,有這個時間哭鬧,怎么不去廚房里給你媽幫忙,沒看見客人在嗎?”年輕女人兩眼通紅,卻不敢反抗,她往李家兩兄弟那邊看了一眼,順從的走了出去。“宋同志,你看?”老頭子李安明這才看向宋逢辰,眼底只剩下希冀。宋逢辰走到床前,床上躺著的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干干凈凈的,臉上還帶著點嬰兒肥。看起來可比李家其他幾個又黑又瘦的泥猴漂亮的多,想來父母是下了心思教養(yǎng)的。少年一臉慘白,儼然是陷入了昏迷之中。宋逢辰伸手掀開他身上的被子,少年全身上下除了臉,幾乎沒有一塊地方是完好的。宋逢辰的視線落在少年黑氣繚繞的印堂之上,眉頭微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說話的依舊是老頭子李安明,他咬牙,兩眼微閃:“都怪小四兒嘴貪,吃了不該吃的東西?!?/br>八年前的清河村發(fā)生過一件大事。村里的張翠死了,被她爸狠狠的揍了一頓之后,活活痛死的。這里得從村里的知青說起。沒有哪個村子是歡迎知青的到來的。有限的土地,有限的收入,卻要多添上十幾張嘴分糧,從切身利益上考慮,農(nóng)戶們就不可能歡迎知青的到來,他們認(rèn)為這是給他們平白無故的增加了負(fù)擔(dān)。更主要是的,這些知青在城里舒服的日子過慣了,突然到了吃不飽穿不暖的農(nóng)村,適應(yīng)不過來的時候,為了改善伙食,今天偷公家的雞,明天整鄰村的狗,還有地里的嫩玉米,白薯,黃豆……烤著吃,蒸著吃,換著各種花樣吃,末了還大包小包的往家里送。被人抓住了也不怕,梗著脖子死不承認(rèn)就是了,誰叫村里頭管不了他們呢。直到八年前盛夏的一個傍晚,出事了。生產(chǎn)大隊為了防止這些知青再偷東西,特意等作物快要成熟的時候安排了專門的人手夜里在田間地頭巡邏,守好了按壯勞力的待遇每天記十工分,沒守好就不給記工分。村子里眼紅這份待遇的人不在少數(shù),其中就有張翠。這張翠可是個可憐的,親媽難產(chǎn)沒了,親爹是個無所事事的老賴,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