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沒見到你啊，”他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點太過輕松了，反倒顯得不那么自然：“……這么半天。你去哪兒了？”

    高大男人閉著眼，靠在墻上沒出聲，好像根本沒意識到沃德正在跟自己說話。

    “我在哪兒也沒見到你，你是不是去貨倉了？”

    仍然沒有回應(yīng)。沃德一連叫了幾聲，見他始終不理不睬，不由也有點來了脾氣，剛想要推他一下時。忽然從一旁伸出了另一只手。將他還沒探出去的手給攔了下來。

    ayu的手臂像個護欄一樣立在高大男人的身前，微笑著說：“……他睡著了?！?/br>
    沃德盯了她幾秒，到底沒說什么。默默地轉(zhuǎn)身回到了林三酒身邊。

    在金發(fā)青年的身后，ayu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地黏在這個方向，似乎在盯著他，也似乎透過他在望著林三酒。

    “……你發(fā)現(xiàn)沒有。之前她一直坐在那個瘦男人身邊，現(xiàn)在又換到這兒來了。”張華碧湊過來小聲說道。隨著她的小卷發(fā)散了下來。一股人工香精味充斥了林三酒的鼻腔。

    再明顯不過的事實從她嘴里說出來的時候，也仿佛帶上了一種神神秘秘的意味；林三酒點點頭，若有所思地掃了一圈r區(qū)。

    被困在飛船里的行程既漫長又無趣，在互相建立了一定程度的信任之后。乘客們做的越來越多的事，便只剩下打盹了。此時除了他們和ayu之外，其余的人都正沉沉地睡著——甚至包括那個無名男人。即使他已經(jīng)連續(xù)睡了十幾個小時了。

    “讀一下那個無名氏，”林三酒無聲地用口型對張華碧道。怕她不理解。她還重重地掃了一眼正背靠著墻壁、蜷縮成一團的男人。“……還有那個大個兒?！?/br>
    張華碧合上了嘴，目光落在了男人們身上，圓乎乎的臉上有一瞬間褪去了一切表情。過了兩秒，她眨了眨眼，好像無法理解自己的讀取結(jié)果似的——“無、無名氏是1.7，大個兒是1?！?/br>
    他們跟ayu有某種關(guān)系，根本就不必這幾個數(shù)字來證明——除了給他們造成了更多困惑之外，這個結(jié)果對他們并沒有任何幫助。

    “我去一趟洗手間?！彼砬橛袔追执鞌∷频恼酒鹕?。沃德張了張嘴，似乎是想到她曾替自己守過門一事了；但是他努力了幾秒，始終沒好意思提出要跟著一個女人上廁所——對于這一點，林三酒感到很滿意。

    在飛船上吃進去的那點可憐的食物，還不足以排出系統(tǒng)；更何況以進化者的體質(zhì)而言，哪怕一連七八天不上廁所也不是什么少見的事——只是飛船上如此無聊，連去廁所都成了乘客們一個打發(fā)時間的活動。

    不過，林三酒可不是為了這個原因而去的。

    這么一個被頻繁造訪的地方，被很不用心地搭在了這片貨艙的盡頭，門口直直地對著走廊；站在走道上，一眼就能看見剛從洗手間里出來的人。對女性來說很不體貼；不過林三酒覺得飛船方面的工作人員肯定不會在乎。

    在門鎖“咔噠”一聲扣上的下一秒，意老師的聲音就從她腦海里響了起來?！耙沁@個想法也不對的話，你打算怎么辦？”

    林三酒嘆了口氣。

    “不知道。如果我始終弄不明白的話……那只好盼望ayu和她生下的東西不要找上我們了?！?/br>
    “我還盼望我有一個真實rou身，生活在和平的世界里，有一天中了彩票呢?！币饫蠋熰洁洁爨斓卣f。

    林三酒沒有理會她，在洗手間里勉強轉(zhuǎn)過半個身子，四處看了一圈。對于這個狹小的空間來說，她的骨翼變得更礙事了；之前檢查洗手間的時候，也主要是由沃德負責(zé)內(nèi)部角落的。不過這個粗制濫造的地方一眼就能掃完了——靠墻放著一只馬桶，鐵銹斑斑的桶身混著一些nongnong的、可疑的褐黃色，叫人一眼都不愿意多看，更別提它散發(fā)出的氣味。大概制造者也清楚，能挨到這個世界來的進化者肯定都經(jīng)歷過更不衛(wèi)生的情況，所以這兒理所當然地沒有洗手臺；不過不知怎么，卻在墻上掛了一面鏡子。

    她打量了自己幾秒。感到鏡子里的女人十分陌生——就像她在看自己的身體時一樣。

    “你要在這兒呆多久??？”意老師問道。

    進來以后，什么事也沒發(fā)生；林三酒此時也不太肯定：“……再等個三五分鐘的吧？”

    ……在意老師沉默的時候，仿佛連這兒的時間似乎被浸染上了一股人尿的sao臭味。隨著每一分鐘的過去，林三酒都覺得自己的主意更加傻了。

    “雖然那兩個男的是來過廁所后不見的，可你也來過呀，”意老師終于開口了，似乎打算勸說她早點從這個環(huán)境里出去?！啊悄氵@個誘餌有效的話。該發(fā)生的早就發(fā)生了?！?/br>
    “不，你忘了，我從沒有單獨一人進過洗手間?！绷秩铺嵝训??！拔抑缓臀值聛磉^，甚至都沒怎么進來?！?/br>
    “那沃德呢？他不也好好地出來了？”

    “……因為我當時就在門口守著，”她想了想，有點固執(zhí)地說：“現(xiàn)在外面可沒有人?！?/br>
    張華碧甚至根本沒進來。也不能成為一個反駁的例子；其他乘客似乎都只在走廊上活動過，就算有進來過的。她們也肯定沒瞧見。

    不過，事實似乎證明意老師是對的——充滿警戒地在臭氣里呆了好一會兒以后，林三酒也不得不放棄了——她一邊開門，一邊忍不住感覺自己簡直是在浪費時間。

    門豁然而開的時候。她下意識地一低頭，撞上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

    ayu的微笑還是一樣淡淡的，顯得她又文雅又禮貌；然而這個微笑浮現(xiàn)得終究還是遲了半秒。林三酒清楚地瞧見了驚訝從她臉上迅速褪去時，留下的那一絲隱約痕跡。

    ……你在吃驚什么？

    她一雙淺琥珀色的瞳孔盯住了ayu。暗暗地想道。

    是在吃驚我居然這么快就出來了？沒有落得跟那兩個男人一樣？

    “這么巧啊，”還不等林三酒做出反應(yīng)，ayu倒是先開口了。離近了看的話，就會發(fā)現(xiàn)她其實沒有看起來那么年輕，起碼她的眼睛下方已經(jīng)有了一條極淡的紋路。但不知是ayu身上的什么氣質(zhì)，在她開口說話時，卻讓人覺得她還很小?！斑@五天還真難挨啊，對吧？”

    林三酒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她的小腹。ayu身材瘦削，小腹也是一樣的平坦；而且，一直以來就是這么平坦。

    ayu似乎既沒察覺她的目光，也沒察覺到她的提防，自顧自地笑著說：“對了，我好像還不知道……jiejie，你來自哪個世界？”

    很難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