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她的左肩膀。

    看不見，也聽不見，甚至都無法呼吸；但林三酒輕巧地一轉(zhuǎn)方向盤，已經(jīng)從兩輛碰碰車的合圍間滑了出去——下一秒，兩輛收勢不及的碰碰車便“砰”的一聲撞在了一起。

    這種感覺。應(yīng)該怎么形容呢……？

    仿佛渾身竅孔里的泥都被洗干凈了。她的觸覺確實從來沒有這樣清楚過——

    奇怪了，以前的我，是怎么忍受著那種蒙了灰一樣混混沌沌的感覺的？甚至還帶著那樣的身體去戰(zhàn)斗——

    林三酒有點兒記不清楚哪里是森林了。她一邊這么在心里疑惑著，一邊一擰方向盤，車子立刻在原地忽地轉(zhuǎn)了半圈，游刃有余地從另外幾輛碰碰車的空子間轉(zhuǎn)了出去。

    在她身后只差毫厘的地方。幾輛顏色各異的碰碰車狠狠地撞進了彼此的前臉里，一時間互相卡得動不了。只能在原地“嗡嗡”地響。

    一個小小的笑容，在滿面汗水和血痕里悄悄掛上了林三酒的嘴角。作為一個肯定的表示，她甚至還知道黑澤忌的峨眉月早就離開了她的眼皮；被尖銳之物直指著的時候，毛孔會微微地炸著。泛著涼——而在她躲過了第一輛從空間中出來的碰碰車時，這種感覺便已經(jīng)消失了。

    當(dāng)身下的小車忽然一下停止了震動的時候，整個車場里的各種噪音都一同被抹凈了。露出了底下的寧靜。

    林三酒緩緩睜開了眼。先是視覺，再是聽覺……五感一一地回到了她的身體里。世界重新從黑暗里醒了過來，變得鮮活多彩；然而當(dāng)她回想起剛才的黑暗時，卻隱隱地覺得親切。

    “……你悟得不算慢?！痹谲噲龅娜肟谔帲跐杉筛┥韺⒏觳仓г跈跅U上，身體修長，像一只狩獵后安靜了下來的黑豹。峨眉月變成了圓月的樣子，張成了比一人還高的大小，靜靜地浮在他的背后——相比遍體鱗傷的林三酒，他看起來簡直有點兒太干凈了。

    “都是多虧了你?！绷秩拼蟠蠓椒降貨_他一笑，不乏感激之意；她捂著碎了的一邊肋骨，十分吃力地從車里爬了出來——黑澤忌挑高了一邊眉毛，絲毫沒有露出要幫忙的意思。

    “恭喜，你收到了11點體力值，”穿著賽車服的老太婆翻起眼皮，在林三酒倒吸著冷氣走過身邊時說道：“……5點作為獲勝獎勵，6點作為額外獎勵?！?/br>
    “額外獎勵？”林三酒一愣，抹了一下血汗交融的臉：“這是怎么來的？”

    “制造陷阱使敵方碰碰車相撞，并且困住了它們長達4秒。”老太婆拉長了音，有氣無力地說：“……與此相反，如果己方碰碰車相撞，就會倒扣體力值?！?/br>
    不管怎么說，這真是一個叫人沒意料到的好消息；至少度過今天的體力值夠了，林三酒不必再拖著一身傷累馬上挑戰(zhàn)下一局了。

    在問過老太婆，得知只要不出場館就不必再交門票錢以后，林三酒立馬找了個角落，擺放好了自己有點殘缺的骨翼，坐在地上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終于可以休息一個晚上了——明天再挑戰(zhàn)第二局也不遲。

    黑澤忌的影子投在了她身上，又挪到了另一邊，在她不遠處坐了下來。

    “給你，”他突然間扔過來了一個小東西，“……吃了它，免得你明天死了?！?/br>
    林三酒一把接過，卻沒有吃。她看著那個小小的糖豆兒，慢慢浮起了一個笑。

    “你這人，好好說話是不是就難受？”

    ☆、339 前進！

    碰碰車場館內(nèi)的燈光，是常年亮著的，從不因晝夜變化而調(diào)暗半點。在這樣的強烈光芒下睡覺，閉上眼后連眼皮里頭都是白亮的，自然談不上舒適——然而林三酒仍然像是一塊遇了水的海綿似的貪婪地陷入了夢鄉(xiāng)，汲取著每一絲讓她得以復(fù)原的元氣。

    黑澤忌從不遠處的臺階上一個翻身坐了起來，看了一會兒林三酒。見她仍然沉沉地睡著，他無聲無息地站起來，走到了她的身邊。

    睡夢里的林三酒皺了皺眉毛。

    忽地一下，他的右手成拳以高速破開空氣砸了下去；從勢道上看起來，這一拳若是砸實了，只怕林三酒連內(nèi)臟都能吐出來。沉睡著的女人呼吸聲頓時一促，接著她在硬拳碰上自己之前一個翻身，呼吸再次綿長起來。

    黑澤忌瞇了瞇眼。

    當(dāng)他再次抬起手來的那一瞬間，空氣中仿佛有什么東西不一樣了，忽然變得很難形容。盡管之前曾經(jīng)打了一架，但假如林三酒此刻醒著的話，就會發(fā)現(xiàn)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動作：黑澤忌只是輕輕將手放在了空氣里，接著，猶如在跟隨著某種旋律似的，他一點一點地，空中畫出幾個幅度極小、卻速度極快的詭異弧度，既快又慢地刺向了林三酒的脖頸。

    雖然這個詞聽起來自相矛盾，卻奇妙地很準確。

    熟睡的女人無知無覺地躺著，一直當(dāng)他的手指幾乎碰到了她的頸動脈時，林三酒才猛地瞪大了眼，身后的骨翼微微一揚——黑澤忌的手停在了離皮膚毫厘之距的地方，對她皺起了眉。

    剛從夢里驟然睜開眼的林三酒，一時還有些不清醒。也說不好他的表情是贊揚還是不滿——

    “……我要是不停下，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了?！焙跐杉商鹱旖菚r，雪白的虎牙一閃而現(xiàn)：“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為什么花了這么久才發(fā)現(xiàn)？”

    林三酒可不愿意躺著回話，一撐地面坐了起來，肋骨間的隱隱余痛令她的眼角抽了抽；抬起頭，她才有幾分狐疑地答道：“……這不是你昨天教給我的嗎？”

    “仔細說說。”

    剛才短短幾秒發(fā)生的事，還真不太好形容——林三酒歪著頭?；貞浧饎偛潘瘔衾飼r的感受。

    當(dāng)?shù)谝淮蔚臎_拳剛剛破開空氣的時候。她就察覺到了。

    沒有了白日里思緒的干擾，在睡眠中時，林三酒始終處于一種純粹的本源狀態(tài)里；正如昨天的“純觸訓(xùn)練”時一樣。她的神識充斥在每一寸皮膚與毛孔中，再也沒有了身體與心靈的區(qū)別，徹徹底底地融合在一起，清楚而靈敏。

    在這樣的狀態(tài)里。動勢引起的拳風(fēng)、以及它一路擊破的空氣，簡直就像是一聲震天鼓一樣。自然早就被感知到了——

    “那你的反應(yīng)……就僅僅是翻身而已？”黑澤忌微微地抬起一邊眉毛。

    林三酒張了張嘴，“這，我……對啊，我知道打拳的是你。又不是別人。對了，為什么第二次我險些沒有察覺到你呢？要不是當(dāng)你快碰到我時，我感覺到了空氣里微微的熱意?？峙挛椰F(xiàn)在還在睡覺呢?！?/br>
    她得到的回應(yīng)，是黑澤忌輕輕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