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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的說出來,文帝當(dāng)時心里一愧的慌,鬼使神差就應(yīng)下了。 應(yīng)了之后,今兒臨到頭上,文帝悔的腸子都青了,昨兒夜里一宿沒睡好,天蒙蒙亮就起來了,早朝回來,一會兒一問時辰,這又問了一句,小德子忙道:“回萬歲爺過了辰時了。” 話音剛落,文帝身形頓了頓,蹭站起來就往外走,小德子機靈呢,就知道皇上挺不住,萬歲爺?shù)男牟?,可著乾清宮就沒有不知道的。 要說也新鮮,武三娘到底哪兒好,慢說小德子,恐滿京城里連老百姓算在內(nèi),心里都有這么個疑惑,武三娘的姿色也就那樣兒,不丑可也算不得多好看,連佳人的邊兒都夠不上,論性子,就武三娘干的那些事兒,一一歷數(shù)下來,說膽大包天是好聽的,其實就是傷風(fēng)敗俗,旁的且不說,就跟皇叔這檔子事兒就不清不白的。 可如今誰敢說,若嚼舌頭傳到皇上耳朵里,能有好兒嗎,故此,一個個嘴閉的蚌殼兒似的,要多緊有多緊,今兒是皇叔出京的日子,皇上應(yīng)了皇叔讓武三娘送他出京,這事兒說起來也是一樁怪事,皇上那醋勁兒大的,沒有不知道的,恨不得把武三娘拴褲腰帶上才好呢,偏哪位是匹野馬,你越拴著越尥蹶子,馴不服,只得撒出去,撒出去還不放心,這不趕著又去了嗎,這個折騰勁兒就甭提了。 文帝來的時候,三娘正跟朱晏在城外的茶棚里吃茶呢,這茶棚的老兩口如今才知道,當(dāng)初在自己這破茶棚里頭吃茶的人是誰,都是這輩子想都想不到的貴人,這邊兒這位是當(dāng)朝皇叔安親王,對面那位更貴,外頭都傳說,過不多少日子,這位就是母儀天下的皇后,這樣的貴人在他們這個小茶棚里坐著,老兩口激動的手腳都沒處放,磕了頭上了茶就不敢再跟前了,出來茶棚外頭候著。 茶棚里就三娘跟朱晏相對而坐,朱晏的目光落在三娘身上,她身后的欄桿外有一棵梨樹,如今開了滿滿一樹梨花,梨花似雪鋪在烏黑的枝椏上,更顯出一份別樣的清麗,正如此時的她。 三娘今兒穿的仍是男裝,樣式跟以往的沒太大區(qū)別衣料卻不尋常,貢上的蘇綢杭娟從三娘正式住進(jìn)武府,就沒斷了賞,不拘衣料,什么都有,三娘本來就貪財,本著不要白不要的原則,基本上就是來者不拘,沒幾天,武府的庫房都滿了,好東西多了,也就不當(dāng)好的了,加上文帝對三娘尤其上心,衣食住行,一天都恨不得問八遍,就算不去武府,今兒三娘幾時起來的,穿的什么衣裳,吃的什么飯食,文帝都一清二楚。 三娘的衣裳如今也都?xì)w了宮里,其實宮里宮外也不過是個形式,若不得皇上意,在宮里守著也白搭,似武三娘這般,便到了天涯海角,也是皇上的心尖子。 今兒三娘穿了一身白色的儒生袍,別瞧著素,若仔細(xì)瞧,襟口袖邊兒都用金線織著云紋邊兒,三娘是刻意穿的這般素凈,因為知道宮里那位是個醋缸,雖說應(yīng)了自己來送朱晏,可自己要是打扮的花枝招展來了,不定后頭就有麻煩。 三娘不是怕文帝,她就是嫌麻煩,再說,這一回文帝對她真挺好的,好的她心里都有點兒過不去了,雖說不想進(jìn)宮,少讓他吃點兒醋也算自己的回報了。 殊不知,自己這一身白衣,落在朱晏眼里,就成了清麗絕俗,這便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朱晏心里頭有她,就算她穿破衣爛衫一樣不俗。 三娘卻有點兒扛不住朱晏的眼神兒,雖說癡情的美皇叔非常養(yǎng)眼,可三娘如今也沒了邪念,因為透過他,她總能看見文帝的影兒,自打坐在這兒,三娘已經(jīng)往側(cè)面官道上瞄了不下十回,盡量保持與朱晏之間的距離,省得那變態(tài)來了看見,過后不依不饒的找茬兒。 一這樣,難免就有些心不在焉,朱晏如何瞧不出來,在心里嘆口氣,這回兒是真信了,她心里沒有自己,一丁點兒都沒有,皇上總說她沒心沒肺,可在自己看來,她心里有皇上,哪怕不多,至少有,或許皇上的法子才是對的,對三娘這樣的女子,就該不擇手段的抓在手里,天長日久,日久天長,即使她現(xiàn)在心里沒有你,早晚有一天會有,這樣的女子一旦心里有了,恐這輩子都不會忘。 而自己之于她只是過客,匆匆來匆匆去,就如水過無痕,既然注定是過客,自己何必再說什么,怕自己即便說了,她也記不得,倒不如這般,相對坐上一時半刻,留待日后慢慢回味的好。 這么想著,朱晏一句話都沒說,他不說,三娘也不知該說什么,兩人就這么枯坐了半晌兒,聽的城門方向由遠(yuǎn)及近的馬蹄聲,朱晏站了起來,幾步走到三娘后面折了一枝梨花,簪在三娘鬢邊兒上,左右端詳端詳柔聲道:“真真好看?!?/br> 就留下這一句不上不下的話,轉(zhuǎn)身走了,等三娘回過神,朱晏一行人馬已經(jīng)遠(yuǎn)了,茶棚外文帝翻身下馬,走進(jìn)來第一件事就是把三娘鬢邊的梨花扯下來,丟在地上還不解恨,抬腳踩上去捻了個稀巴爛,臉上的醋意,能酸出二里地去,抓著三娘問:“他剛跟你說了什么?” 三娘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什么都沒說?!蔽牡勰悄樴Ь统料聛砹?,側(cè)頭盯著外頭的守財:“你說,一個字兒都不許落下?!?/br> 守財瞄了三娘一眼,半天說了句:“皇,皇叔就說了句真真好看……” 三娘懶得跟這廝幼稚下去,甩開文帝出了茶棚,翻身上馬走了,文帝也不問了,跟著追了出去,一邊兒追心里就琢磨,還是得想法兒把三娘弄宮里去,在外頭太不讓人放心了。 文帝這個想頭,一直到兩年后才得圓滿,一場大病使文帝的苦rou計奏效,三娘一應(yīng)了進(jìn)宮,就是封后大典,文帝早就預(yù)備好了,都成文帝的心病了,只等三娘一應(yīng),皇后的鳳冠往三娘腦袋上一扣就算齊活了。 咱們說著輕巧,封后那天的熱鬧,在往后的五十年里,一直為百姓津津樂道,就如皇上跟武三娘這段故事,往后許多年里,人們還在猜,到底兒武三娘喜不喜歡皇上。 其實這個問題武三娘自己也在想,先頭的十年里,她覺著自己跟文帝就是搭伴兒,即使自己貴為皇后,即使膝下兒女雙全,她始終覺得自己跟文帝之間不是愛情,他們之間激情滿滿,卻缺少三娘對愛情定義的元素。 可后來的三娘終是想明白了,不管自己承不承認(rèn),她到底是喜歡上了這個變態(tài),她心里那些愛情的元素,也不是真理,若不是喜歡,如何能過了十年還有激情,不是有激情,是太過了,這老胳膊老腿兒真有點兒禁不住折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