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干澀的笑落在靈芝眼中，愈加可怖。

    “沒什么，本來就打算給你好好添置點東西的，不想你這么著急?！?/br>
    靈芝聽出了她話中的退讓之意，知道祖母的威勢還在，趁機道：“多謝母親，母親日夜cao勞，晚庭的事情，就不麻煩母親了。”

    說著，站起身來告辭：“若母親太過忙碌，靈芝以后不來請安便是?！?/br>
    應(yīng)氏長舒一口氣，沒想到這么好打發(fā)，聽說她不來，心中已是萬幸，想來，自己的決定是對的，花點銀子，少受點氣，多值！

    只沒想到靈芝的要求比她想象的繁瑣得多。

    只一天功夫，門檻又快被婆子踏破。

    “三姑娘要花木圃的人今日將晚庭院子打掃出來?！?/br>
    “應(yīng)了！”

    “三姑娘要了四個花架四個鈞窯花瓶，一個博古架?！?/br>
    “應(yīng)了！”

    “三姑娘要了兩盒胭脂一瓶玫瑰露一瓶薔薇露，一盒螺子黛，一盒青雀頭黛?！?/br>
    “應(yīng)了！”

    “三姑娘要……”

    應(yīng)氏終于受不了，這一點點瑣碎得要命，是故意折磨她的吧！

    氣沖沖沖著一地丫鬟婆子吼道：“以后三姑娘的事情，再不許來煩我！她要什么隨她要去，要翻天都行！記住了嗎？”

    靈芝聽到小令轉(zhuǎn)述的這句話時，拿著剛送來的玫瑰露，笑得花枝亂顫起來。

    ☆、第十九章 相去甚遠(yuǎn)

    到了約定出門的那一日，廷雅親自到晚庭來接她。

    她先是詫異地看了一圈晚庭陳設(shè)，幾日不見，處處煥然一新，再不是那個破舊不堪的簡陋院子。

    看來安家終究還是肯照顧這個嫡女的。

    隨即又憂心忡忡地看著靈芝：“我剛見過二舅母，她似乎不知道你要出門，我也不敢提?！?/br>
    靈芝早已收拾妥當(dāng)，輕輕松松挽著廷雅的胳膊就往外走：“她當(dāng)然不知道。”

    邊走邊朝廷雅擠擠眼：“她也不會知道?！?/br>
    二人帶著小令秋歌，徑直來到垂花門。

    守門的王婆子見了禮，攔著跟著廷雅繼續(xù)往外走的靈芝：“三姑娘，前邊兒就不是內(nèi)宅了，還請留步?！?/br>
    靈芝淡淡看著她：“我當(dāng)然知道，我今日要和姑小姐出門，太太沒告訴你么？”

    說完，不再搭理她，繼續(xù)往前走去。

    王婆子不敢再攔，又對她的話半信半疑，三姑娘這兩日的動靜她也有所耳聞，鬧得內(nèi)院快翻天了。

    不過，以太太的性子，怎么可能放三姑娘自己出門？

    要知道，閨閣女子，無事不得出內(nèi)宅，更何況三姑娘已快十一歲，是個可以說聘的大姑娘了。這獨自出門，萬一沖撞到陌生男子，安家的臉面要往哪里擱？

    想著，叫來一個小丫鬟道：“快去太太屋里說一聲，三姑娘出門去了！”

    那小丫鬟一路小跑，來到瑯玉院，剛進(jìn)前院，就看見花容，忙道：“花容jiejie，三姑娘……”

    話還未完，就被花容一把唬了回去：“小點聲吧！”

    又指指屋里：“若讓太太聽見再提三姑娘，小心拖了你出去打板子！太太昨兒個都發(fā)話了，三姑娘的事兒再別來煩她，隨她折騰去吧?！?/br>
    小丫鬟忙閉了嘴，點著頭退了出去。

    回到垂花門處，跟王婆子交代：“花容jiejie說，太太說，隨她去。”

    王婆子雖狐疑，卻也只好壓下了心思。

    那邊廂，靈芝與廷雅，已上了早侯在二門處的云霜的馬車。

    車內(nèi)寬敞溫暖，燒著熱熱的炭爐子，座上是一層厚絨軟綿的灰鼠毛氈，座上案幾還有一個被固定住的乳釘紋豆形嵌銅琉璃香爐，融融濃香撲鼻，更暖入心脾。

    云霜打量著靈芝，因還在王氏孝中，她挽著丫髻，只簪一柄銅釵，素色貢棉褙子，配著藕荷色馬面裙，整個人便如褙子對襟處繡著的那株綠葉藍(lán)瓣的空谷幽蘭，清新淡雅。

    靈芝則嗅了嗅，仔細(xì)道：“檀香與零陵香相和為君，雖冬日要溫香暖人才好，但這兩味和到一起，有些過熱，若加上薄荷調(diào)中，既能少些溫性，又能疏散暖香，會更為清幽?！?/br>
    云霜驚詫地看著她：“你學(xué)和香啦？”

    靈芝搖搖頭：“現(xiàn)在還只看過一些香理香源?！?/br>
    云霜與廷雅對視一眼，本還對靈芝上次所說靠制香掙銀子半信半疑，此時卻不由多了幾分希望。

    廷雅問道：“那咱們今日順道去香鋪看看去？”

    云霜早已安排好，興高采烈道：“去正陽大街，匯豐錢莊的總號便在那里，剛好它旁邊是福壽齋，那是京城最大的香鋪，然后上一品香，請你倆吃全羊宴去?！?/br>
    正陽門大街坐落在皇城以南，正陽門以外前門以里，橫貫東西，是京師最繁華鼎盛的街道之一。

    在大街上，能看見正陽門上威嚴(yán)的三層箭樓，再遠(yuǎn)處，透過屋宇間隙，漏出一角高高翹起的琉璃寶脊彩繪飛檐，明黃的琉璃瓦閃著皇室獨有的莊嚴(yán)光彩，蹲在飛檐上的一列走獸在藍(lán)天上留下一團團墨色輪廓，更顯皇城的神秘巍峨。

    匯豐錢莊就坐落在正陽門大街的北面正中，五扇黑漆金邊銅門大開，分別浮雕著五蝠捧福祿壽喜財五福的精致銅紋，五對兩指粗的麒麟獸首鍍金門環(huán)，果真財大氣粗，氣勢非凡！

    進(jìn)得廳內(nèi)，一列五廳并排開來，中間三廳內(nèi)設(shè)柜臺，以琉璃罩并鐵柵欄與前廳隔開，只留了小窗對話交易。

    邊上兩廳則是陳列臺，擺滿了各種金器玉飾、古玩奇巧，諸如西施用過的扇子，漢武帝把玩過的玉圭，唐高祖佩過的玉玦，楊玉環(huán)浴過的披帛等等。

    靈芝和廷雅還是首次來，四處打量，看得目瞪口呆。

    迎面過來一個小二，面貌端正，笑容和煦，十分討喜。雖只著藍(lán)布直裰，腰上卻配著青羊玉佩，看上去也價值不菲。

    只一個迎客小二就這般模樣，靈芝不由咂了咂舌。

    “三位姑娘，是要存貨還是取貨？”

    靈芝有些不解，看向云霜。

    錢莊怎的還存貨取貨？

    云霜毫不客氣對小二道：“我們初次來，你們錢莊都能做些什么？”

    小二并不因三人是小姑娘，又是初來，就輕落怠慢，依舊滿面笑容耐心道：“小的羊哥兒，姑娘們有事只管詢咱。咱們匯豐可存銀、取銀，和一般錢莊無二，另外，若手頭無現(xiàn)銀，存貨當(dāng)銀亦可，存起來的貨，若存死貨，那就歸咱們匯豐，不得再取回去，若存活貨，便還能以銀取回。”

    “這不就是和當(dāng)鋪一樣？”云霜插嘴道。

    “正是?！毙《钢髲d兩側(cè)：“這些個死貨，都是可以買賣的，姑娘們?nèi)粲邢矚g的，也可挑幾件去?！?/br>
    “除此之外，還可買股賣股?！?/br>
    靈芝一聽上了心：“這是什么意思？”

    小二邊說邊領(lǐng)著三人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