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究竟知道些什么？

    他又憑什么來攪風(fēng)攪雨呢？

    若是報仇，他也應(yīng)當(dāng)先找安家才對。

    安家！

    宣德帝腦中一道光閃過，倏然停住腳步，安家已經(jīng)沒了。

    他們真的是在香中下毒嗎？燕王妃，那安靈芝，可是金猊玉兔香的配制者！

    他思緒又迅速動起來，越想越覺不對勁，“你說，安家的滅族，和宋珩有沒有關(guān)系？”

    寧玉鳳沉吟片刻方道：“表面看來倒是沒有，但宋珩娶的安家養(yǎng)女，卻在婚后與安家劃清關(guān)系，這里頭，怎么看都有些不被外人知曉的內(nèi)情。”

    宣德帝蹙著眉，邊行邊道：“如此說來，朕還想起一事?！?/br>
    他示意寧玉鳳走到他身側(cè)來，壓低聲音道，“那安靈芝當(dāng)時帶走了那么多嫁妝。接著在燕王成親不久，安家便有筆押在匯豐送出海的貨賠得血本無歸，當(dāng)時安大愁得走投無路，找到我商量暫緩今年的分利，如今想來，這兩件事碰到一起，倒也有些巧合得過分！”

    “這個匯豐是什么來頭？”宣德帝看向?qū)幱聒P。

    “匯豐的東家姓葉，少有人見過，其有一子名葉鴻，倒是常在京中與王孫公子出入，和燕王殿下似乎關(guān)系也不錯。”

    “對。”寧玉鳳眼一睜，想起一事，“這葉鴻與程閣老的嫡長女今年春還定下了親事。”

    “程銓？”宣德帝眉頭擰成繩，“東家姓葉？”

    匯豐與程家，怎么想也想不到一起的兩家！

    他蹙著眉：“明日，朕微服去匯豐看看?！?/br>
    這幾日免上朝，他有時間，也不會被人注意，聽說東家姓葉，他心里總有些不安。

    姓葉的人，又和宋珩關(guān)系好，總讓他想到另外一個人。

    寧玉鳳嚇一跳，宣德帝在進(jìn)宮以來，還未有過微服出宮的時候，怎么會為一個商戶上起心來？

    夜已深，宋琰仍在書房內(nèi)抄經(jīng)，書案上燭火盛明，透過書房花窗，映在透窗而往的安毓芝臉上。

    安毓芝定了定神，鼓起勇氣，來到半敞的隔扇前悄悄門：“王爺，給您盛了碗?yún)?。?/br>
    宋琰頭也不抬：“嗯，放下吧。”

    安毓芝低眉順眼捧著食盤進(jìn)來，小心翼翼將湯碗送到宋琰書案上。

    自安家出事以后，她過得愈加提心吊膽。

    雖說她是外嫁女，不被牽連，但宋琰若要遷怒于她，于情于理都說得通。

    可宋琰什么都沒說，連句責(zé)罵的話都沒有。

    不過，自那以后，他再未與她同房。

    毓芝已不敢強(qiáng)求，能在這王府內(nèi)這般寡淡活著，就活著吧，不然還能怎么樣呢？

    宋琰筆端落到頁尾，一頓，停下來，將象牙狼毫擱在端山硯上，走到旁邊，正要端起那碗湯，忽聽外頭鐘晨的聲音傳來：“王爺，宮里有旨意?！?/br>
    宋琰接完旨，送走宮里的公公，回到書房內(nèi)，見毓芝還在，也不趕她走，掃了她一眼，自顧自踱起了步子。

    父皇要對宋珩下手？

    這是為何？

    難道說他覺得宋珩是下一個自己？

    會對他有威脅？

    宋琰心里的情感天平早偏向了和自己共同出生入死過多次的宋珩。

    他是他在除了母親之外，第二個最信任的人。

    就算宋珩要覬覦那寶座，他也愿意和他公平相爭，畢竟，要不是宋珩，他早就死在西疆的流沙河中，更不會擊垮周家和宋玙，走到如今這一步。

    雖然父皇解除了他的禁足，可外頭護(hù)衛(wèi)一個都沒少，他出去也不方便，其他人估計也都在監(jiān)視之中，也無法去見宋珩，要找誰去傳這個信呢？

    他一抬眼，目光落到安毓芝身上。

    已是亥時，秦王府的角門處一個婆子并一個丫鬟走出來。

    負(fù)責(zé)守在秦王府外的一個護(hù)衛(wèi)看了看，“大晚上的，這是去哪兒？”

    那婆子塞了把碎銀子過去，笑著道：“軍爺們辛苦，我們府上夫人生了急病，連夜趕著去請醫(yī)婆子呢?！?/br>
    那人接過銀子點(diǎn)點(diǎn)頭，沒再問什么。

    二人裹著鑲毛緞子斗篷，帶著風(fēng)帽，一前一后走入夜色中。

    “夫人，就秦王那個側(cè)妃吧？”旁邊一人問。

    “是?！苯舆^銀子那人將銀子散開數(shù)了數(shù)，分給身旁幾個人，一面囑咐道：“這事兒也得記下來，報上去，上頭可說了，事無巨細(xì)，一概通報?！?/br>
    毓芝找上門來的時候，靈芝和宋珩還未歇息。

    雖覺訝異，還是將毓芝請到清歡院廳堂內(nèi)。

    靈芝有許久沒見到她了，一面著小令上茶，一面仔細(xì)打量著她。

    毓芝和當(dāng)年在閨閣中得意時相比，已判若兩人，更瘦，臉色蠟黃，似干了水分的黃瓜，蔫兒巴巴的，且神色間更加瑟縮，完全沒了當(dāng)年意氣風(fēng)發(fā)的影子。

    靈芝有些唏噓，安大為一己私欲所起貪心，害了香家不說，也將安家及后人都給害了。

    “大姐這么晚，有何事？”

    毓芝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到靈芝面前，“秦王讓我送來的?！?/br>
    說完又低聲道：“我得趕緊回去了?！?/br>
    她還得真去找個醫(yī)婆子上王府里去。

    “喝杯熱茶暖暖身再走吧?！膘`芝指指桌案。

    外頭天寒地凍的，她看毓芝嘴唇都有些發(fā)青。

    毓芝搖搖頭：“不必了，出來太久怕人起疑?！?/br>
    靈芝見她著急，便招呼小令道：“拿個手爐子來，添些熱炭?！?/br>
    又轉(zhuǎn)頭對毓芝道：“我那手爐子小巧得很，走路也可以一直抱在袖兜里，手暖了，身上就暖了?！?/br>
    毓芝怵然愣住，多久沒人關(guān)心過她的冷暖了？

    她都忘了被人惦記是什么滋味。

    她看了看靈芝，眼圈兒有些發(fā)紅，如今高高在上的安靈芝，似完全忘了當(dāng)初在安家怎么受她嘲諷欺負(fù)。

    也是，她苦笑一下，她還用得著跟她記仇嗎？

    可靈芝這份善意，她以前和她做姐妹時，怎么就不曾珍惜？

    毓芝接過小令遞上的手爐子，那暖意從手上直沖腦門，她眼眶一熱，朝靈芝鞠了一躬，轉(zhuǎn)身離開。

    ☆、第436章 乍聞故人

    一　　待毓芝走遠(yuǎn)，靈芝才離開清歡院，拎著繡球燈，往芝蘭閣走去。

    芝蘭閣內(nèi)，除了宋珩，還有一個男子也在。

    “安毓芝走了？”宋珩搓了搓靈芝冰涼的手，把她拽到暖炕上坐下。

    “是。她很著急，是偷偷過來的?！膘`芝說著，將信遞給宋珩，“秦王讓她送來的?！?/br>
    宋珩打開信封口，展開信紙映著燭光掃了一眼，然后將信紙一角放到跳動的燭火上點(diǎn)燃。

    “宋琰特意告訴我，皇上想對我動手了，他明日還會微服出宮去匯豐。”

    坐在暖炕另一頭的許振似對這二人的親密模樣見怪不怪，垂著眼根本不曾抬一下，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