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自己。

要是林繼感到后悔想要補償，他就不會對自己見死不救。遲來的懺悔，只是為了自我安慰，而非真懷有歉意。

那種心臟欲裂的疼痛，哪怕裴卿塵現(xiàn)在會想起來，都覺得胸口生疼一片冰涼。

林繼心緒澎湃了好一會，等他再抬頭的時候，眼神已經(jīng)變得平靜而淡然了，說起話來也像再講述別人的故事：“后來我把韓青留在身邊，贖罪般地讓他當(dāng)了我的助理。同時韓青也是我的老師，是他教會我怎么演戲，也是因為他，才讓我拿到了金樽獎最佳男演員獎，這一切我都是明白的，但是我刻意忽略了這一點?！?/br>
“韓青是喜歡我的，但我不是同性戀。當(dāng)時我如此說服自己，心安理得地享受著他的付出，根本不想接受他的感情?？墒琼n青對我越好，我越是愧疚，我欠他實在太多太多，多到無法補償?！?/br>
“那也是韓青自己犯傻，和林老師沒有任何關(guān)系?！迸崆鋲m忽然插了句話，語氣從容聲音緩慢。

漂亮青年的長睫毛蓋住了眼珠，然而光是他的語氣，就足以讓林繼遍體生寒，從心臟到指尖一片寒冷。

他不原諒自己，他恨自己，林繼恍恍惚惚地想。

就像林繼最近幾個月做的噩夢一樣，裴卿塵恨自己他嘲笑自己逼迫自己，他要復(fù)仇要毀了自己。

一切的一切，真到了最糟糕的地步。

林繼卻像著了魔般，緊盯著裴卿塵的臉，試圖從中分辨出一絲不舍與寬慰。

“暗戀本來就是一個人的事，不期待回應(yīng)也不用回報，大概韓青也是這么想。他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所以林老師不必愧疚。”

誰想轉(zhuǎn)折這么突兀地來了，裴卿塵一句話，卻讓林繼體溫升高瞬間回暖，就連心跳也比平時劇烈了。

林繼的喉結(jié)顫抖了一下，終于問出了那個問題：“你覺得，韓青會原諒我？”

帶著忐忑也帶著不安，林繼等待著裴卿塵的審判，也等待著韓青的審判。

“也許他根本沒恨過你?！迸崆鋲m淡淡地說，“暗戀的人大多如此卑微，只要對方?jīng)_他笑一笑，整片天都亮了?！?/br>
這是林繼料想中最好的回答，一瞬間他就眼淚上涌紅了眼圈，林繼不得不狼狽地扭過頭去。

“請原諒我，我太激動了。”林繼說，“自從韓青去世以后，我一直沒有睡好覺。我一閉上眼睛，就是他那張臉浮現(xiàn)在眼前，根本無法忘掉半點……”

看著這么狼狽的林繼，裴卿塵反而露出一個微笑來，帶著輕慢與殘忍：“如果林老師是因為這件事愧疚，恐怕你在這十多年里已經(jīng)瘋了。而你的說法，卻是從韓青去世以后，就睡不好覺?！?/br>
“所以說，韓青到底是怎么死的？”

林繼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不由自主地去看裴卿塵。

漂亮青年黑亮的眼珠里光芒很冷，那么冷淡又那么遙遠(yuǎn)，像天邊遙不可及的星星，無法接近太過疏離。

那種毫無溫度的眼神，正是林繼噩夢里反復(fù)出現(xiàn)的一幕。

或是在懸崖邊，或是在樓頂，裴卿塵居高臨下地仰望著自己，任由自己緩緩墜落，他都不屑抬一下手指。

該說是報應(yīng)，還是罪有應(yīng)得呢？林繼苦笑了一下，不由自主倒退了好幾步，也不敢再看裴卿塵一眼。

“既然林老師要給我講故事，怎么你不把接下來的情節(jié)補全呢？掐頭去尾只挑最無關(guān)緊要的部分講，實在太沒意思了。”

裴卿塵歪了歪頭，一字字地說：“媒體只知道韓青心臟病突發(fā)去世，林老師情深義重替他cao辦后事，好幾個晚上都沒睡好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林老師還因此上了微博頭條?！?/br>
“所有人都夸林老師情深義重，是娛樂圈的典范。如果這些話是真的，區(qū)區(qū)一個助理去世了，會讓林老師如此心力憔悴么？”

“我很好奇。”

冷冷的四個字，像是判決又像詢問，林繼根本分辨不出。

林繼終于站穩(wěn)了，他握緊拳頭自暴自棄地說：“是，我對韓青見死不救。有個女人手里有我的把柄，她好幾次以此勒索我，這一切我都不能對韓青講，我怕他離開我，但是我也恨他，恨他讓我如此處境狼狽。”

“所以韓青心臟病發(fā)作的時候，我眼睜睜看著他死了。雖然心里如釋重負(fù)，但是我隨后就癱軟在地上，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他離開我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離不開他，原來我也喜歡他?！?/br>
最后的尾音是微弱的，那一句表白聲太輕，只有林繼自己才聽得清清楚楚。

自暴自棄說完所有話后，林繼的心里出乎意料地平靜，他甚至想感謝上天的安排，竟然讓韓青重新活了過來。

那些無法訴說的話，那些遺憾與懺悔，都有了傳達(dá)的對象，能被韓青親耳聽到，林繼也因此得到了救贖。

大概裴卿塵想要的，就是這些東西吧。他想看自己服軟，想明白自己后悔了不甘心了，而林繼毫無抵抗地服從了。

林繼在韓青面前服軟低頭，韓青是勝利者，自己從始至終都是囚徒。

“我想說的話已經(jīng)說完了，大概他也不會原諒我。”林繼落寞地?fù)u了搖頭，“其實只要看到他過得很好，我就心滿意足了?！?/br>
“但是你欠韓青一條命啊，林老師。你就懺悔幾句，再掉兩滴眼淚，想把所有事情抹平，這可不夠公平?！?/br>
裴卿塵輕笑出聲。他忽然抬起一只手來，直直向著林繼的臉伸了過去。

青年的手指白皙修長，好看的不得了。林繼似被他他蠱惑了一般，舍不得眨眼，也舍不得動彈一下。

大概是裴卿塵想要揍自己一拳泄憤吧，這也是他理所應(yīng)得的。

不管裴卿塵做出什么事情，林繼都會默默接受絕不反抗，這也是他贖罪的方式。

眼看要碰到林繼的臉時，裴卿塵又把手縮了回來，動作輕緩地在衣服上擦了下，好像在拭去塵土。

“別怕，我不是韓青，也沒資格揍林老師。畢竟這一幕要是讓娛記拍到，可就太麻煩了?！迸崆鋲m淡淡地說，“林老師的故事很深情也很動人?！?/br>
“這種對方死了之后，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自己還愛著他的劇情，不管在里還是電視劇里都挺常見。如果林老師想把這段經(jīng)歷改編成一部電影，我會買票支持，欣賞一下您的表演?！?/br>
林繼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他沒想到，裴卿塵的反應(yīng)會是這樣冷淡。

裴卿塵根本不相信他所說的話，只以為他是在假惺惺的表現(xiàn)，是做戲。

原來他真心實意地捧上一顆真心，卻被對方輕慢地打落在地再踩上一腳，就是這樣的感覺。

整個世界都是暗淡無光的，太陽明明是毒辣的熱燙的，可落到林繼身上時，卻沒有一點溫度。

轟鳴聲在耳邊炸響，林繼眼前一片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