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揣好,一言不發(fā)地起身開始收斂尸骸。龍王行動不便,只好待在一旁神情復(fù)雜地看著,九淵湊過來幫忙,難得識趣地沒有出言刺激他。七人小隊只有彭老爺?shù)氖巧星彝暾哆吥侨咧荒苊銖娖磦€大概,身上所有能證明身份的物件都被海浪卷走,連姓甚名誰也辨不出來。但與剩下三位尸骨無存的兄弟相比,他們似乎還算走運,沒什么可值得唏噓的。兩人將幾具尸骸分別裝好,連同那塊燙有彭家商號的鐵板一起,直接讓九淵運回對岸,交給在登州接應(yīng)的潛岳以及己亥號商隊。灰龍乘著霞光消失在碧波微晃的海面上,海鳥接連停止了盤旋,暮色四合,喧囂漸落,只有浪潮依然永無停歇地沖刷著海灘,帶來一些東西,又帶走一些東西。彭彧隨意找了塊石頭坐下,兩條長腿支楞八叉地杵著,不知人情世故的黃豆在他膝蓋上跳過來跳過去,玩得不亦樂乎。他眼睛不知在看哪里,眼中那一方世界暫時蒙上一層薄薄的霧,像是蓬萊島外綿延千里的屏障,阻隔開外界向內(nèi)窺伺試探的目光。忽有一只蒼白的手從旁邊探來,將一只水袋遞到他面前,李祎盯著他干燥開裂的嘴唇看了一會兒,輕輕地開口道:“喝點水吧,一下午了。”“謝謝。”彭彧接了水袋,擰開塞子輕抿一口,又聽他說:“節(jié)哀?!?/br>第42章蓬萊(二)龍族自幼親情淡薄,連自己的父母是誰都不知道,更不可能對凡人感同身受,因而龍王實在找不出什么話來安慰,只能干巴巴地說了一聲“節(jié)哀”。彭彧微微一怔,不知對這聲“節(jié)哀”作何感受,只禮貌地彎了一下眼角:“多謝。”那笑意實在太淡,若非龍王的眼神只怕都看不出來,李祎于心不忍,又找不到安慰的話,只好說些別的:“蓬萊島是我的地方,令尊于此長辭,我于情于理要負些責(zé)任。你……有什么要求,可以盡管提?!?/br>“……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啊?!迸韽悬c哭笑不得,伸手輕輕在眉骨附近按了按,疲憊地嘆了口氣,“陪我坐坐吧?!?/br>兩人一高一低地坐在石頭上,海風(fēng)不斷送來潮濕的腥咸氣味,從鼻端輕輕地卷了過去。黃豆停在彭彧手腕上,拿尖尖的喙啄他的手指,李祎瞧著它說:“要漲潮了,天黑以后很難看清路,還是早些走吧。”他說完這話自己又覺得不妥,彭彧現(xiàn)在夜視如常,白天黑夜沒有太大分別,好在對方也沒打算拆穿他,摸了摸黃豆柔軟的羽毛:“好,往哪里走?”李祎朝島上更深處指了指。彭彧把重明的尸骨收斂起來裝進包裹,連同水袋以及那把有些礙事的琴一并塞給李祎背著,自己則俯身背起了他。不知是他心不在焉的錯覺還是筋骨確實得到了強化,現(xiàn)在再搬動這條龍似乎沒有以前那樣沉了,背著他走路也不在話下。他緩緩邁步離開海灘,依著龍王的指引向島內(nèi)走去,一路穿越密林,月正當(dāng)空之時,終于到了他所說的地方。彭彧抬頭望去,不由驚得微微睜大了眼,只見一棵古木直插天際——真的只有一棵,那樹齡不知幾千幾萬年的榕樹枝葉繁茂,遮天蔽日的樹冠懸下無數(shù)“氣根”,一眼望去無邊無際,身前也是樹,身后也是樹,仿佛天地之間除了這棵樹再無他物。李祎忽然伸手在他肩膀上打了個響指,一縷青光自他指尖逸散出來,彭彧只看見那老樹的樹干也跟著亮了,徐徐向上撐滿整個樹冠,仿佛一朵盛開的火樹銀花。他眨了眨眼,細看才發(fā)現(xiàn)那不是什么花也不是什么燈火,而是數(shù)不清的螢火蟲安靜趴伏在樹梢上,共同點亮了這顆蔽日千里的古樹。他著實被這場景震撼到了,近乎驚愕地翹首觀望,忽聽身后那人輕輕在耳邊說:“現(xiàn)在有覺得心情好點了嗎?”彭彧微微一怔,嘴角終于翹了起來,語氣有些無奈:“你這是在討我開心?你們龍的討好方式……還真是別致啊?!?/br>龍王抿了抿唇,干巴巴地接道:“你愿意的話,我還可以把附近的猴子招過來給你作揖,把孔雀招過來給你開屏,畫眉招過來唱歌……”彭彧不由得失笑,伸手往后托了一把:“算了吧,有你一條龍就夠受了?!?/br>李祎暗中舒了口氣——還好某人沒答應(yīng),他實在是嫌那些小畜生煩,都招過來嘰嘰喳喳不說,還得給他上供一堆“肥料”。彭彧最終停在老樹的主干面前,把李祎放下,自己坐下來敲了敲酸痛的腿肚子,又喝了一大口水:“你平常就住這里?那你是睡樹上還是睡地上?”李祎睨他一眼,用實際行動向他證明堂堂龍王沒有那么隨便——他撥開一些垂落下來的氣根和枝葉,一個剛好供一人出入的樹洞便呈現(xiàn)在面前,他胳膊在洞口一撐將自己挪了進去,抬手不知摸了哪兒,整個樹洞瞬間亮堂起來。彭彧湊到跟前向里張望,只見這老樹里別有洞天,里面空間相當(dāng)寬敞,鋪了一張雪白的獸皮當(dāng)床,甚至還有虎皮地毯與矮腳案幾,頭頂是一串樹藤纏起來的夜明珠,珠子里擱著龍火,亮度絲毫不輸于彭家特質(zhì)的油燈。他將這一方天地打量了好幾遍,終于忍不住發(fā)出一聲贊嘆:“你這……弄得還挺好嘛。”李祎面無表情地一點頭,算是欣然接受了他的夸獎:“坐吧。”彭彧便老實不客氣地在床上坐下了,他今天剛剛承受了混賬老爹去投奔老娘的打擊,又背著某龍走了那么久,著實有點身心俱疲。他一沾著那柔軟的獸皮,渾身骨頭便原地化了,十分沒形象地往旁邊一歪,闔著眼問:“所以這里算是你家?”李祎“嗯”了一聲,放緩聲音,權(quán)當(dāng)給他說起了睡前故事:“我在這里出生?!?/br>“出生……破殼嗎?”“你可以這么認(rèn)為——我不知自己父母是誰,從蛋里爬出來就在這里了,那時我還小,很長一段時間都以為自己是樹的兒子?!?/br>彭彧心道這龍王小時候似乎有點蠢,嘴上卻難得沒有嘲笑,只問:“所以‘木子’——你因為這個給自己取名‘李’嗎?”李祎:“是。我一直在這里待到一千歲成年,才告別蓬萊飛往外界,這棵樹是我的‘靈根’?!?/br>他看了看彭彧,解釋說:“每條龍都有自己的靈根,靈根可以是任何能夠聚集靈氣的東西,靈根越強,龍的修為就能提升得越快。這樹能夠?qū)⒄麄€蓬萊乃至周邊的靈氣都聚攏過來,普天之下獨此一棵,而我又是二族混血,渡劫修為翻倍,所以我說,我生來就是要當(dāng)龍王的?!?/br>彭彧掀開眼皮瞅了瞅他:“你這么厲害,怎么還被神仙們欺負?”李祎嘆口氣:“不一樣的,神仙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