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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準了?”羅啟忙就問道。“準了,”羅維道:“大哥就安心在我這里好好吃一頓好了。”羅啟一連喝了兩杯茶,才又問羅維道:“小維,現(xiàn)在仗也打完了,你日后有什么打算?”羅維說:“我的事以后再說吧,朝中的事我總要給龍玄一個交代?!?/br>羅啟小聲道:“裕王的事,后宮的事,我也聽到了一些,小維,這些事不會讓你受累吧?”“都與我無關,”羅維端起茶杯,卻也不喝,只在手里捂著,對羅啟道:“大哥跟我說說你們這次打仗的事吧,我想聽這個?!?/br>自家的小弟要聽,羅啟這個平日里言語不多的人,也要與羅維說一個詳盡的。從戰(zhàn)火硝煙,尸山血海,關河鐵馬,說大了普通軍士的萬里覓封侯,冠翎歸故里,又說到了北燕的大雪,就那么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到盡頭,要將人埋沒一般。羅維靜靜地聽著羅啟的述說,不插一言。羅啟說著說著,好像突然明白了羅維的心思一般,突然就又說起了衛(wèi)嵐,恨不得通過他的述說,將衛(wèi)嵐的事,事無大小,都說與羅維聽。羅維果然聽得更加專注,他要將這些話都記在心里,也許這樣,衛(wèi)嵐的這七年,對他而言就不算是無關的空白。羅啟說了很久,直到趙福進來問,是不是要用飯,兄弟二人這才發(fā)現(xiàn),窗外已經(jīng)是天黑,并且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一場春雨就已經(jīng)在下著了。“我們邊吃邊說,”羅維打了一個呵欠,對羅啟笑道:“今天大哥想在我這里呆到多晚都行?!?/br>羅啟也笑道:“我陪你一夜,要是一會兒雨停了,我們就出去走走?!?/br>“好?!绷_維喜道。羅啟便望著羅維寵溺地笑著。大軍歸朝的路上,說羅維好殺成性,冷血無情的這些話,羅啟都聽過。不過,羅啟才不會信這些狗屁話,他的弟弟怎么可能會是這種人?不管過去多少年,羅維在羅啟的心中,還是一個小小少年,再壞也壞不到哪里去。羅啟與羅維坐在一張圓桌旁,看著趙福帶著人,將這圓桌擺滿宮中的佳肴。“其實我喜歡大嫂的那些家常菜,”羅維對羅啟說道:”只是……“羅維將頭一低。“只是什么?”羅啟問道。“只是大嫂不可能進宮來做菜給我吃啊。”羅維嘆氣道:“這輩子,我還不知道能不能再嘗一嘗大嫂的手藝了。”羅啟心中一陣難過,但還只在羅維的額頭上敲了一下,說:“說什么胡話?你想吃,下次我進宮來看你,讓你大嫂在家里做好了,我?guī)нM來給你嘗,你一會兒將想吃的菜都寫下來,我?guī)Ыo你大嫂去?!?/br>“好啊,”羅維揉了揉被羅啟敲到的地方,對羅啟道:“我一會兒就去想,先讓我好好想想這個菜單要怎么寫?!?/br>兄弟二人話說到這里,都有些自欺欺人了,兩個人都知道,下次再相見,不知道又是什么時候了,也許又是下一個七年,可能還會更久。“大哥吃菜?!绷_維替羅啟夾著菜。羅啟埋頭吃菜,讓他們傷心的話,還是過一會兒再說吧,至少現(xiàn)在讓他們好好吃這一頓飯。龍玄這里已經(jīng)在宮中的芳菲水榭,擺下了酒宴大宴群臣。弦樂歌舞,美酒佳肴,不問明日事,只求今日歡,眾人皆開懷痛飲。想想這七年苦戰(zhàn),他們大周又多出的大好江山,無人會不高興,不壯懷激烈。龍玄的身上有傷,陪著眾臣坐了一會兒,就讓眾臣自行玩樂,他先離席歇息去了。眾臣也都知道皇帝身上的傷還沒痊愈,無人敢出言留龍玄,跪送走了龍玄后,繼續(xù)這一夜的開懷暢飲。龍玄出了芳菲水榭后,福到就走到他身邊,悄聲說道:“陛下,奴才已經(jīng)問清楚了,太皇太后娘娘的尸體,一直被錦王爺留在了東佛宮,沒有下葬?!?/br>“去東佛宮?!饼埿f了一句。第446章薄棺白骨東佛宮中已經(jīng)無人,除了里面的那幾尊泥塑的佛像外,就只剩下一具,被閑置了七年,從無人過問的尸體。龍玄沒有讓人跟他進停尸的偏廳耳室,他一人推門進屋之后,就立時被這屋中嗆起的塵土,嗆得捂住了口鼻。“等在外面?!饼埿嬷诒钦f了一句。門外頓時沒有了聲音。龍玄等著這陣塵土重新落地后,才放輕了腳步,走到停在屋中正中央的這具薄棺前。屋中潮濕,這口薄棺上竟然還長了青苔,跟厚厚的灰塵混在一起,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也破敗得讓人覺得可憐。龍玄沒有聞道尸體腐敗的惡臭味,已經(jīng)過了七年,太皇太后的尸體也應該爛完了。龍玄將手中的宮燈舉到薄棺上細看,這棺都沒有釘釘,龍玄只用手一推,棺蓋就裂成了兩半。“陛下?”門外的福到再次聽到屋中不同尋常的聲音后,忙就喊了起來。龍玄眼睜睜看著裂成了兩半的棺蓋塌陷進了棺木中,這棺木竟也隨即從中間處斷成了兩截,“嘩啦”一聲聲響,一具白骨就隨著這幾片木片掉在了地上。“陛下!”門外的福到再也忍不住,帶著人沖了進來。隨著又有人進屋,屋中的塵土再次飛揚,嗆得人呼吸困難。龍玄這一次沒捂上口鼻,他就站在嗆人的塵土中,看著地上這具掉在地上后,就失去了人形的白骨發(fā)著呆。福到等人這時也看到了地上的白骨,龍玄尚且發(fā)了呆,他們就更是驚得魂飛天外。這是太皇太后的尸骨,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能相信?龍玄在這白骨與木片之間,只看到了一點布片,看來羅維連替太皇太后收殮的心思都沒有,只是命人將太皇太后的尸體放到了這具過了七年,就已經(jīng)爛了的薄棺中。“陛下,奴,奴才……”福到的聲音發(fā)著顫,他不應該進來的,看到了這不該被他看到的東西。“滾出去!”龍玄沒回頭,怒聲說了一句。福到帶著進屋來的隨侍們,連滾帶爬地退了出去。龍玄慢慢蹲下身,伸手想摸一下這骸骨,最后還是收回了伸出去的手,對著散落的白骨說道:“原來他這么恨你,想讓你死無葬身之地?;首婺福蛄藙僬袒貋?,會好好收殮你的,過了七年,他的氣也該消了?;首婺福绕鸷弈?,更加的恨我,看到你這樣的下場,我突然發(fā)現(xiàn),也許羅維永遠也不可能原諒我了,我該怎么辦?”屋中無聲,只一盞宮燈發(fā)出一圈光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