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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小腿上,白茫茫的雨中遠遠瞧見數(shù)十柄大傘,簇擁著的人正往堤坡下觀望指點,心中一喜,加快了步子氣喘吁吁地趕過去:“六少!” 雖然左右執(zhí)著大傘,可是因為風(fēng)勢太大,慕容灃的衣服還是被雨濡濕了大片,見著他來,臉上神色瞧不出什么,只問:“怎么樣?”何敘安見他身邊皆是近侍,另有江堤水務(wù)處的幾名官員,他不便多說,含糊道:“對方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但是條件……六少回去,我再詳細向六少報告?!?/br> 慕容灃眉頭微微一揚,轉(zhuǎn)過臉去望著濁浪滔滔的江水,這承江流出承州,經(jīng)江州、銘州數(shù)省,就并入永江。永江以北就是俗稱的江北十六省,如今九省皆在他掌握中,余下是穎軍控制的七省,而永江以南,則是魚米富庶天下的無盡湖山。雨下得極大,江面上騰著白茫茫的水汽,連對面江岸都看不到,他叫過水務(wù)處的人來:“如今汛情兇急,我只有一句話,你在堤在,若是堤不在,你也不用在了?!?/br> 那人本是文職官員,直嚇得連聲應(yīng)諾。慕容灃也并不理睬,只說:“回去?!?/br> ------------ 沒有新娘的婚禮(1) ------------ 慕容灃自大汛初起以來,每日總要親自往江堤上去察看水情?;氐蕉杰姼?,他先去換濕衣裳。何敘安便在花廳里等著,看到沈家平在走廊里,他與沈家平本來就是熟不拘禮玩鬧慣了的,他出差在外已有月余,適才在外又沒有機會交談,此時便將他的肩一拍,說:“嘿,老沈,什么事繃著臉,瞧你這愁眉苦臉的樣子?!鄙蚣移綄⒆煲慌槢_著樓上一揚,何敘安本來是個很機靈的人,心下立刻就明白了:“我說六少怎么像是不痛快,在車上都沒跟我說過一句話。那一位怎么了?” 沈家平“嗐”了一聲,說:“你出差去了一個來月,當(dāng)然不知道。說來也奇怪,起先還好好的,后來有一天就突然鬧了別扭,這些日子六少也不大去瞧她了,她也搬到客房里去住了,兩個人見了面,也客套得很,尹家老爺子又在中間打岔,眼瞧著尹小姐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尹老爺子前幾天就訂下了票,今天下午的火車和尹小姐回乾平去。” 何敘安想了想,問:“那六少的意思,是就這么算了?”沈家平猶豫了一下,說:“既然讓她走,大約是打算就此罷了吧?!闭谶@個時候,只見上房里的一名聽差走出來叫人備車,說:“六少要送尹小姐去火車站?!?/br> 沈家平聽說慕容灃要親自去送,連忙去安排衛(wèi)戍事宜。不一會兒,慕容灃果然下樓來,已經(jīng)換了便衣,瞧見了他,便叫著他的字說:“敘安,等我回來再說。”何敘安答應(yīng)了一聲,只見上房里聽差拎著些箱籠行李,先去放到車上去,而慕容灃負手站在大廳里,卻望著門外的大雨出神。 靜琬雖然下了決心,可是要走的時候,心里還是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觸來。她自從那日以后,總是回避與慕容灃單獨相處,而慕容灃也并不相逼,每次見著面,他也只是一種悵然的神色望著她,叫她不由自主覺得一種慌亂。她本來性格是很明快的,只想著快刀斬亂麻,所以傷勢一好得差不多,便決定馬上與父親回乾平去。 外面的雨還是下得如瓢潑一般,因為雨勢太大,汽車放慢了速度駛在街上,街上有著不少積水,汽車駛過去便如船樣劈出波浪,嘩嘩地濺開去。雨下得那樣大,街上連黃包車都看不到,行人更是寥寥。慕容灃尊敬尹楚樊,一定請他與靜琬坐了后座,自己坐了倒座,在這樣狹小的車廂里,他又坐在靜琬的對面,靜琬心中亂到了極點,只好轉(zhuǎn)過臉去看街景。兩旁的街市一晃而過,就如同她到承州來后的日子,從眼前一掠而過,只有雜沓混亂的灰影,迷離而不清。 等到了車站里,沈家平的人早將站臺戒備好了,慕容灃一直送他們上了包廂。他們訂了兩個特包,靜琬十分害怕他說出什么話來,所以進了父親的包廂里,就坐在那里,并不回自己的包廂。沈家平送上些水果點心,說:“這是六少吩咐給尹先生和小姐路上預(yù)備的?!?/br> 尹楚樊連連道:“不敢當(dāng)?!蹦饺轂栒f:“老先生何必如此見外,以后有機會,還請老先生往承州來,讓沛林略盡地主之誼。”他們兩個說著客氣話,靜琬坐在沙發(fā)上,只是望著車窗外的站臺,那站臺上皆是密密麻麻的崗哨,雖是在傾盆大雨中,衣衫盡濕也如同釘子般一動不動,這樣整肅的軍容,令人不覺生了敬意。慕容宸素來治軍嚴謹,到慕容灃手中,依舊是軍紀嚴明,所以承軍向來頗具威名。她想著他的那句話:“我要將這天下都送到你面前來。”心中只是劃過一縷異樣痛楚。他的雄心萬里,她知道他定有一日能做到,那時自己再見了他,不知世事又是怎樣一種情形。 或者隔著十年二十年的煙塵,她亦只能在一側(cè)仰望他的人生罷了。 終于到了快要開車的時刻,慕容灃望了她一望,那目光里像是有千言萬語,可是最后只是輕輕嘆了口氣,告辭下車去了。她從車窗里看見他站在站臺上,沈家平執(zhí)傘替他擋著雨,他身后都是崗哨,大雨如注,嘩嘩地如同千萬條繩索抽打著地面?;疖囄⑽⒁魂嚀u晃,開始緩緩地向前滑動。他立在那里,一動不動,沈家平附耳對他說著什么,他也只是恍若未聞,只是仰面瞧著她。她本來想從車窗前退開,可是不知為何失了力氣,動彈不得,竟連移開目光都不能,隔著玻璃與雨幕,根本看不清他的臉色,她茫然地不知在想些什么。溫暖的掌心按在她肩上,她回過頭去,尹楚樊愛憐地叫了聲:“孩子?!被疖囈呀?jīng)在加速,她轉(zhuǎn)回臉,他的身影已經(jīng)在往后退去,越退越快,越來越遠。那些崗哨與他都模糊成一片暗影,再過了一會兒,火車轉(zhuǎn)過彎道,連站臺也看不見了,天地間只余了蒼茫的一片雨氣。 十五 靜琬本來重傷初愈,路上勞頓極是辛苦,她怕父親擔(dān)心,強撐著并不表現(xiàn)出來,只是咬牙忍著。等終于回到乾平,下車之時,已經(jīng)只余了一種疲倦,仿佛倦怠到了極處,連話都不想多說一句。尹楚樊一路上都擔(dān)著心,等到從火車上下來,才長長舒了口氣,說:“終于到家了。” 站臺上熙攘的人聲,她此去承州不過數(shù)月,卻有種恍若隔世之感,好像這世界皆是隔了一層,頭昏沉沉的,強打精神下車,腳踏到實地上,心里卻還是一種虛妄的飄浮,沒有根底。他們早拍了電報,家里的司機一直接到他們,也才松了口氣似的,眉開眼笑說:“老爺、大小姐,你們可算回來了,太太早上就催促我出門呢?!?/br> 靜琬只覺得軟弱到了極處,也累到了極處,坐在汽車上,只想著快快回家,等到了家里,從車上一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