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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身上總是guntang的,嘴上因為發(fā)熱而起了皮,皮膚煎灼一樣地痛,似要一寸一寸地龜裂開來。 她一口氣將藥喝下去,那一種苦,直苦到五臟六腑全都要滲透,存在胃里只是難受,不到一個鐘頭,到底搜腸刮肚全都吐了出來。正在難過的時候,只聽前面一陣喧嘩,緊接著聽見茶房嚷:“查房了,查房了?!?/br> 她心中一緊,四五個治安隊的士兵已經(jīng)一擁而入,闖到天井里來了。她平常所見的承軍中人,大都是些高級將領(lǐng),除了偶露出些霸氣,在她面前,總是以禮相待,除此之外所見皆是衛(wèi)戍近侍。而這幾個人,雖穿著治安隊的制服,卻是一臉的匪氣,挎著槍斜睨著眼睛,只在眾房客中瞄來瞄去。 ------------ 花團(tuán)錦簇中的喜事(1) ------------ 她心里知道不好,于是先將一把零錢握在手里,待得一名士兵走過來,便塞到他手里去,堆出一臉的笑:“大哥,麻煩多關(guān)照些。”那人接了錢在手里,輕輕一掂,倒沒有說什么。旁邊一個老兵侉子,卻眉開眼笑:“大姑娘嘴頭真甜,跟抹了蜜似的,再叫一聲哥哥我聽聽?!币贿呎f,一邊就湊上前來。靜琬心中慌亂,只見他滿口的牙叫大煙熏得漆黑,那腥臭的口氣直撲到臉上,心中一陣惡心,忍不住就要作嘔??墒撬徽旃Ψ蛑怀粤税胪朊鏃l,剛才又全吐了出來,彎著腰只嘔出些清水。那人伸手就來拉扯:“大姑娘怎么啦?難不成病了?哥哥我給你瞧一瞧,包管你的病就好了?!膘o琬病中無力,哪里掙得脫去,她何曾受過這樣的折辱,只覺得氣怒交加,又羞又忿,直欲要暈過去。另幾個人見同袍毛手毛腳占她便宜,只是笑嘻嘻在旁邊起哄:“大姑娘笑一個,別繃著臉啊?!?/br> 靜琬又氣又急,見他一只手竟向自己胸口摸來,情急之下未及多想,本能將手一揚(yáng)擋過去,不想那老兵侉子一步正湊上來,未曾提防,只聽“啪”一聲,竟被她扇了重重一記耳光。承軍軍紀(jì)雖嚴(yán),可是那些老兵侉子作威作福慣了,哪料到這樣一個弱女子竟敢出手反抗。那三四個人都是一怔,被她打的那人更是惱羞成怒,一腳就踹過來:“他媽的找死。” 靜琬躲閃不及,被他一腳正踹在小腹上,“啊”了一聲,只覺得劇痛難耐,如萬箭相攢,整個人一下子往后跌去,緊緊抓著門扇方未倒下,劇痛一波波襲來,兩眼望去只是白花花一片。那幾個人笑著逼近前來,她額上只有涔涔的冷汗,咬一咬牙:“我是劉師長的親戚?!?/br> 那老兵侉子怔了一怔,嗤笑一聲:“扯你娘的蛋!你是劉師長的親戚,我還是劉師長他親大爺呢!”另幾個只是哈哈大笑。靜琬痛得幾乎連話都說不出來,一手按在小腹上,另一只手緊緊抓著門扇。她明知如果拿出特別通行證來,只怕自己的行蹤就會被人知道??墒茄巯虑閯菥o迫,只得掙扎著喘了一口氣,取出那張短箋,拿發(fā)抖的手指遞過去。 那人并不識字,隨手遞給同伴:“老李,你念念?!蹦抢侠罱釉谑掷锬畹溃骸捌澯袆⒏煲幻?,特批準(zhǔn)通行,各關(guān)卡一律予以放行……”目光所及,已經(jīng)掃見后面鈐著朱紅一枚小章,正是“沛林”兩個篆字。那老李因為粗通文墨,原本曾在營部當(dāng)差,軍中凡是秘密的文書往來,慕容灃總在其后鈐私印,所以他識得這印章,嚇得一大跳,本能“啪”一聲立正,舉手行了個禮。 靜琬痛得滿頭大汗,只覺得一波波地天旋地轉(zhuǎn),靠在那里,微微喘著氣,可是每一次呼吸,幾乎都要牽出腹中的陣痛。那幾個人面面相覷,互相看了兩眼,不曉得該如何收場。她幾欲要哭出來:“給我滾?!蹦菐讉€人如蒙大赦,逃也般退出去了。旅館里的其他客人,都像瞧著怪物一樣瞧著她,還是茶房膽子大,上來攙了她一把。她走回屋子里去,牙齒已經(jīng)將嘴唇深深咬了一個印子,她全身的重量幾乎都要壓在那茶房的手臂上,那茶房見她身體不住發(fā)抖,只怕出事,心里也十分害怕。她抽了一張鈔票給那茶房,說:“這錢是房錢,勞駕你給我找一部洋車來,余下的你收著?!?/br> 那茶房本來見她孤身一個弱女,又一直病著,十分可憐,接了錢在手里,答應(yīng)著就去幫她叫車,車還沒有叫來,那幾個治安隊的士兵忽然又去而復(fù)返。一見了她就厲聲命令:“將通行證交出來?!彼橹缓?,腹中如刀剜一樣,疼得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那老李已經(jīng)一把奪了通行證,說:“這定然是假的無疑,劉師長的家眷,怎么會住在這種地方?我看你定然是混進(jìn)城來的jian細(xì)?!膘o琬死死用手按住小腹,那冷汗順著鬢角一滴滴滑落,只覺得他說話的聲音,一會兒遠(yuǎn),一會兒近,連他們的臉也看不清楚了。 那幾個人已經(jīng)如狼似虎一般欺上來,不由分說,將她推攘了出去。她虛弱已極,只得任由他們將自己帶到治安公所去,方踏進(jìn)公所大門,再也支持不住,暈了過去。先前被她打了一掌的那人罵罵咧咧踢了她一腳:“臭娘們真會裝死!”這一腳正踢在她肋下,她輕輕哼了一聲,痛醒過來。只聽旁邊有人說:“陸司令說了,先關(guān)起來再說?!比缓竽X后一陣劇痛,被人扯著頭發(fā)拎了起來。另外一個人在她背心里用力一推,她蹌踉著向前走去,那人將她攘進(jìn)監(jiān)房,“咣當(dāng)”一聲鎖上了門。 二十八 大帥府中因為辦喜事,連各處樹木都掛滿了彩旗,妝點得十分漂亮。禮堂之后本來有一座戲臺,因為地方不夠大,所以干脆搭起臨時的彩棚,然后牽了暖氣管子進(jìn)來,彩棚四周圍了數(shù)百盆怒放的牡丹花,那棚中暖氣正起,春意融融,花香夾著衣香鬢影,在戲臺上的絲竹悠揚(yáng)聲里,名副其實的花團(tuán)錦簇。 慕容三小姐瞧見慕容灃的私人秘書王道義在外面一晃,于是向他招一招手,王道義滿臉堆笑,問:“三小姐有什么吩咐?”慕容三小姐說:“今天盧玉雙也來了,你得給我一個面子,將她的戲往后壓一壓?!蓖醯懒x“啊呀”了一聲,道:“三小姐只管叫她唱就是了,怎么還特意地這樣說?!比〗阈Φ溃骸澳闶菓蛱嵴{(diào)嘛,我當(dāng)然要跟你說一聲,好叫你心里有數(shù)?!蓖醯懒x笑道:“三小姐這樣說,可真要折死我了。三小姐既然開了口,就將盧老板的戲排到倒數(shù)第二去,成不成?”只聽?wèi)蚺_之上的梅妃正唱到“展鸞箋不由得寸心如剪,想前時陪歡宴何等纏綿。論深情似不應(yīng)藕絲輕斷,難道說未秋風(fēng)團(tuán)扇先捐……”三小姐忍不住笑道:“這是哪個外行點的戲?”王道義賠笑道:“前頭的戲,都是揀各人拿手。聽說紀(jì)老板最拿手的就是這,劉司令點了這出,他是大老粗,只圖這青衣唱得好,哪里懂得什么?!比〗懵犓@樣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