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書說：“沒，唐總請假了?！?/br>
    “請假？”迎晨奇怪。

    “對，病假?！?/br>
    印象里，唐其琛的身體一直不錯(cuò)。共事這幾年, 連感冒都甚少見。迎晨忙完公事，給他打了個(gè)電話。

    通了, 卻沒接。

    后來臨時(shí)被許偉成叫去開會, 迎晨也就忘了這茬事。忙完已是快下班, 迎晨走出辦公室，看到幾個(gè)員工圍在那。

    “我們買點(diǎn)水果吧？”

    “行，牛奶也可以，再買束花?！?/br>
    迎晨向來和氣親民，走過去加入他們，問：“聊什么？”

    一主管：“晨姐，我們準(zhǔn)備去探望唐總。”

    迎晨蹙眉，“看他？”

    另一人答：“是啊，唐總住院了，肺炎?！?/br>
    炎癥鬧得還挺厲害，唐其琛這一天吊了六瓶水，趟床上一下午沒動(dòng)。

    同事們過來的時(shí)候陣仗十足，帶的水果種類都能擺攤了。后來大家一合計(jì)，覺得再拎兩罐奶粉才行。浩浩蕩蕩一行人，往病房一站，溫度都升了幾度。

    來前打過招呼，唐其琛不意外。

    只是在他們進(jìn)來的時(shí)候，他目光下意識的在里頭找著什么。

    走最后頭的迎晨一露臉，唐其琛目光就降落下來，安了心一般。

    唐其琛這人做派十分正氣，遇事有方法，待人講良心，所以十分得民心。大伙兒的關(guān)心也是發(fā)自肺腑。

    “唐總，您可得注意休息啊?！?/br>
    “四川平壩山的原料我們在跟進(jìn)呢，您放心。”

    “這奶粉特別好，無糖脫脂不發(fā)胖。”

    最后這句把場面給逗樂。

    勘測部新進(jìn)的一個(gè)女大學(xué)生，不服地抗議：“唐總經(jīng)常鍛煉呢，身材保持得好！”

    小姑娘都喜歡唐其琛這款，溫文爾雅，硬件實(shí)力超群，有愛慕之心也是人之常情。但到底是剛步入社會，沒點(diǎn)兒心機(jī)城府，說話前腦子不帶打草稿，合不合適也不分場合。

    場面頓時(shí)陷入尷尬，跟卡帶似的，誰都沒吱聲。

    而正主呢，半躺在病床上，面色沉靜，也沒半分打圓場的反應(yīng)。唐其琛好像在等，等著某人。

    最后，還是迎晨出來解圍。

    她把傷心難堪的小姑娘往后一撥，輕聲道：“小姚，去幫大家買幾瓶水吧。”

    人走后，場面又恢復(fù)了和氣。

    待了幾分鐘，大家告辭。唐其琛叫住迎晨：“你幫我去招呼他們晚飯吧?！?/br>
    迎晨點(diǎn)點(diǎn)頭，算是答應(yīng)。

    但到了半路，員工們很有默契地?cái)r住了她。“晨姐，不用管我們，唐總也沒吃飯的?！?/br>
    得了，一丘之貉，不愧是他帶出來的兵。

    迎晨就這么被眾人之力推回了唐其琛身邊。不跟病人一般見識，迎晨上樓前，頗有良心地給他帶了碗粥。

    病房里安靜，唐其琛合著眼睛躺在那。迎晨進(jìn)來的時(shí)候，他沒睜眼，卻突然道出一句：“小米粥吧？”

    迎晨呵聲一笑，“鼻子很靈啊。”

    唐其琛這才睜開眼睛，撐著胳膊坐起。

    他手上還有留置針，不方便使力。迎晨給他把飯盒揭開，勺子洗干凈放進(jìn)去，然后坐在方凳上，雙手交疊，背脊挺直。

    唐其琛笑著說：“你別這么嚴(yán)肅，我都不敢吃了?！?/br>
    迎晨也笑，“不吃也行，反正吊著水呢，一頓不吃餓不瘦?！?/br>
    唐其琛笑容斂小了弧度，對視了一番，迎晨忽說：“唐總。”

    “昨晚你倆談好了？”唐其琛搶先一步，平靜地問。

    半晌，迎晨才說話，很誠實(shí)：“沒談好?！?/br>
    唐其琛嗯了聲，等著。

    “不過也差不多了?！庇繘]頭沒腦地蹦出一句，說完，她自個(gè)兒先笑了。

    那笑容不比平日，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有著一股少女感。

    這比以往任何一次直接拒絕，都讓唐其琛難過。

    迎晨的意思，只要厲坤邁出這一步，那么剩下的問題，就只是她和他之間的內(nèi)亂。她不告訴唐其琛，是因?yàn)椋破滂∈莻€(gè)外人，沒義務(wù)知曉緣由。

    迎晨精的很，給了他一個(gè)體面的臺階。

    “行了，時(shí)間不早了，你休息吧?！庇科鹕?，背好包。

    唐其琛面容無異色，頭淺淺一點(diǎn)，自然的很：“好，慢走。”

    門一關(guān)。

    他終是緩緩垂頭，看著自己手背上留置針的針頭倒流了一點(diǎn)點(diǎn)血印。

    心里五味雜陳。

    ———

    迎晨從醫(yī)院出來，開車回了萬科城。

    把車停好后，她特地看了一眼手機(jī)，覺得不放心，又拿起來點(diǎn)進(jìn)通話記錄檢查了一番。

    那王八蛋真沒再聯(lián)系她。

    一剎的失衡，但迎晨很快收拾好心情，寬慰自己：別心軟。

    可不再是十八歲了，耗不起心血和精力再去折騰。

    迎晨想得明白，要就坦坦蕩蕩、心無芥蒂地復(fù)合。

    要么，就別再輕易開始。

    想著想著，樓層到了，迎晨踏出電梯，一看門口嚇了跳。

    好家伙，厲坤坐在地上，看樣子等了很久，臉上倦色難掩。早上那束玫瑰花也擱在腳邊，蔫耷了不少。

    見著人回來，他起身飛快，站在門口跟堵墻似的。

    迎晨高跟鞋踩著瓷磚地面，咯噔咯噔脆響，一聲一聲放慢。

    厲坤站在那，她沒辦法開門。

    兩個(gè)人面對面，一高，一低。誰也不先說話，犟勁兒一樣，看哪個(gè)先認(rèn)輸。

    最后，迎晨眼縫兒一瞇，生氣前的習(xí)慣性小動(dòng)作。

    厲坤便往邊上挪了半步，不情不愿地妥協(xié)了。

    迎晨走到門前，伸出手，伸到一半又收回，擰過頭冷漠道：“我要按密碼了?！?/br>
    厲坤充耳未聞，紋絲不動(dòng)。

    “我要按密碼了。”再重復(fù)。

    “你按就是了?！眳柪ひ桓睙o所謂的態(tài)度，“——198804，我又不是不知道?！?/br>
    迎晨欲反駁，但嘴張了好幾下，又把話給咽了回去。

    開了門，她飛快閃進(jìn)去，轉(zhuǎn)身就要關(guān)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