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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坤也放慢腳步,一步、兩步,直到唐其琛收回目光,更快步地找去病房。 他往左邊,左看右看,隨行的同事大喊:“唐總,晨姐在這里?!?/br> 唐其琛的焦慮和擔(dān)心顯而易見,他踏進(jìn)迎晨的病房。 上上下下的人絡(luò)繹。 厲坤咽了咽喉嚨,眼神閃了閃,最后還是堅(jiān)定地下了樓。 ——— 迎晨醒來,是深夜。 病房里開著床頭小燈,迎義章和衣坐在方凳上,單手撐著頭打盹兒。 迎晨嘴唇干,想喝水,啞著聲音輕喊:“爸?!?/br> 迎義章很快醒了,他老眼朦朧,看到迎晨睜開了眼,立刻打起了精神,“欸,爸爸在,你哪里不舒服,跟爸爸說?!?/br> 迎晨沒說,目光下意識(shí)地找著什么。 找了一圈兒,沒見到她想見的人。 “……他呢?” 迎義章自然是知道閨女的心思,默了片刻,他還是如實(shí)告訴:“去救災(zāi)了。” 迎晨眼睫煽了煽,想說話。 迎義章趕緊勸慰:“你好好休息,明天,爸爸就帶你回杏城治療?!?/br> 迎晨虛弱極了,“我不走?!?/br> 這丫頭,傷得這么重,還能跟人撒倔。 迎義章微嘆一口氣,頂著半明半暗的燈亮,欲言又止片刻,到底還是沒再勸。 第二天,她體力恢復(fù)了些。能聽清周圍人的談話。 “昨天傍晚,礦區(qū)又塌了,又有好多人受了傷?!?/br> “老天爺不長眼啊,這雨下起來沒完沒了。” “哎,死在下頭的人,冤屈啊。” “好像昨天去救援的解放軍,也傷了好些個(gè)?!?/br> 這些話,在迎晨耳里爆炸。 唐其琛進(jìn)來的時(shí)候,被眼前的景象嚇了大跳:“迎晨!你不能動(dòng)!” 床上的迎晨,不要命地想坐起來。 “你干嘛!”唐其琛把人按住,又怒又急:“傷成什么樣自己不知道???” 迎晨眼睛潤了水色一般,用盡全力揪住唐其琛的衣袖。 “老板,你帶我去找厲坤?!?/br> 唐其琛僵了僵,無言凝視。 迎晨脆弱時(shí)候的樣子,像只小可憐,那股狂躁焦急的神態(tài),演不出,藏不住。 她揪著他不撒手,哽咽:“老板,求你了?!?/br> 唐其琛在聽到這聲哀求后,松了弦。 無力也好,不甘也罷,但此時(shí),他沒法兒對(duì)這樣的迎晨硬起心腸。 “你躺好?!碧破滂∑叫撵o氣,“我?guī)湍闳フ宜??!?/br> ——— 二樓急診,已然變成了外科專用。 厲坤上身赤|裸,趴在床上,嘴里咬著根毛巾,碾牙、瞪眼,疼得滿頭大汗。 林德黑乎乎的一張臉,左手纏著繃帶,右手幫醫(yī)生按住厲坤,“哥,忍著!一下下,就一下下?!?/br> 話未說完,醫(yī)生一刀劃下去,挑開本就皮rou翻開了的傷口,然后換鑷子,伸進(jìn)血rou里一夾—— 一根十厘米長的鐵釘給活生生的拔了出來。 厲坤仰頭齜牙,冷汗跟墜雨一般,渾身肌rou都給擰緊了。 “紗布,快,止血。”醫(yī)生喊話。 護(hù)士長迅速將東西遞來,幫忙按住噴血的傷口。 邊上一個(gè)年輕的小護(hù)士,早就別過頭,紅著眼睛不敢看。 按壓半分鐘,醫(yī)生才給傷口上藥、包扎,做最后的處理。他抹了把額頭上的汗,問厲坤:“解放軍同志,還撐得住嗎?” 厲坤氣息劇烈喘動(dòng),吐出毛巾,點(diǎn)頭,“來?!?/br> “好?!贬t(yī)生側(cè)頭吩咐:“處理右肩胛的傷口?!?/br> 同樣的救治動(dòng)作重復(fù),沒有任何麻醉措施。因?yàn)榭h醫(yī)院日常儲(chǔ)備的藥品并不多,這次意外事發(fā)太過突然,藥品接濟(jì)需要時(shí)間。為了把麻藥讓給做手術(shù)的傷員,厲坤硬挺著,愣是沒吭一聲。 男人成熟的上身暴露在初冬刺寒的空氣里,背上新舊交織的疤痕,是歲月無情,亦是軍旅生涯的饋贈(zèng)。 門口的唐其琛,沉默看完全程。 直到林德發(fā)現(xiàn)他,“欸嘿”一聲,滿懷敵意的語氣:“你來這兒干嗎?” 唐其琛未答,目光落向厲坤。 厲坤坐起來,雙手搭著膝蓋,大口大口喘氣。等疼痛感緩過勁兒,他才抬眼與之對(duì)視。 一個(gè)幽深探究。 一個(gè)當(dāng)仁不讓。 最后,唐其琛先移開眼,淡聲:“迎晨找你?!?/br> 然后轉(zhuǎn)過背,不發(fā)一語的走了。 厲坤齜牙從病床上跳下來,“林德?!?/br> “來嘞?!毙值苤g默契,林德?lián)炱鹜馓?,幫他穿上,期待問:“哥,我能跟你一塊去看看晨姐么?” 厲坤眉峰一挑,佯裝嚴(yán)肅:“我去哄我女朋友,你懂不懂事?” 林德被酸,哎呀哎呀直叫喚,“行行行,我不去湊熱鬧了?!?/br> 厲坤一瘸一拐地往外邁步,背影極盡嘚瑟。 他一出現(xiàn),一直望著門口的迎晨便撐著胳膊想起來。 “再動(dòng)一下你試試!”厲坤急了,張口帶著威脅。 迎晨身子不便,只能瞪他以示不滿。 兇歸兇,但她眼里的安心和愉悅,藏也藏不住。 厲坤走過來,皺眉看她:“好好休息不行,嗯?非要找我,我有什么好找的?” 迎晨氣息還弱著,一看他滿臉刮蹭的血口子,難受得鼻尖都憋紅了。 厲坤軟了心,挨著床沿坐下。 迎晨那只沒打吊瓶的左手,就自然而然地摸了過來。 她指頭尖很軟,撓了撓厲坤垂在腿上的手背,厲坤別過頭,一秒、兩秒,最后無聲的,主動(dòng)握住了她的手。 掌心粗糲且燙,掩不住的小心翼翼。 厲坤深吸氣,說:“好多年沒握過了……弄疼你了,你就說?!?/br> 迎晨沖他咧開嘴,笑了起來。 厲坤半晌,才費(fèi)勁的抬起胳膊,指腹往她眼角輕輕地擦拭。 “又哭又笑的,傻?!?/br> 指腹?jié)窳艘粚?,這句話說完后,那濕意更洶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