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苯瓙鹆晳T性地拒絕，壓根沒過腦子，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凌川已經(jīng)在跟他揮手說拜拜了。

凌川騎的是一輛黑紅相間的山地自行車，江愷走向公交站臺的時候看著他飛快地竄到了馬路對面。

回去的公交比來時的生意更火爆，江愷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車的，反正車子已經(jīng)擁擠到完全不用拉吊環(huán)也站得住的程度。

左邊是一個穿著背心有著濃重體味的大叔，右邊是一個大概噴了半瓶劣質(zhì)香水的……洗剪吹，之所以能判斷出他是個洗剪吹是因為他炫彩的發(fā)色和緊身的大紅皮褲，這種獨具一格的品味一般人扛不住。

“哎哎哎，前邊的人往后邊走一點哎！后邊空！”司機大聲地喊，車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怎么動。

世界上十大謊言之一——公交車司機說的，后邊空。

車廂里不知道哪位英雄公放了一首激情澎湃的廣場舞曲目，背心叔和皮褲兄一起隨著音樂蕩漾了起來，江愷瞇起眼睛皺了皺眉，這種時候感覺連呼吸都是種錯誤。

好不容易熬過了五站路，眼看著就要到終點了，只聽見司機大叔在前邊大聲地喊著：“大爺，這雞不能帶上車的！”

江愷回過了頭，一個年邁的老大爺一條腿跨在公交車前門的臺階上，一只手里拎著只雞，另一只手里拎著個巨大的編織袋，腳下還有個破舊的行李箱，拉鏈都拉不上了是用麻線給縫住的。

“怎么，怎么不能帶??？”大爺似乎不太明白，站在門口沒動，回頭看了一眼身后拄著拐杖的老奶奶，眼神里掠過一絲驚慌。

“公司有規(guī)定，家禽活物通通不能帶上車的，”司機指了指監(jiān)控然后揮揮手，“不好意思了啊大爺?！?/br>
“那，那我怎么去醫(yī)院啊，我兒子病了，我跟老婆子搭車出來的，也不認識路……”老大爺說這話的時候都有些磕巴，老奶奶似乎是不會講普通話，張了張嘴也聽不清她在說什么。

“我也沒辦法，反正公交車不行，上不了，”司機說，“你看這后頭一車人呢，趕緊下去吧?！?/br>
大爺?shù)囊粭l腿從臺階上跨了下去，眼神里寫滿了無助。

看這行頭就不難猜到他們家的情況，江愷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猶豫了兩秒后，十分費勁地扒開人群，擠到了大爺?shù)母?，問：“這雞賣嗎？”

第5章第五章

“?。俊贝鬆斔坪鯖]反應(yīng)過來。

“這雞賣給我吧?！苯瓙饛亩道锾土藦埼迨牧沐X出來，他很少買菜，對價格沒什么概念，但感覺以這只雞的分量，五十塊錢應(yīng)該是夠的。

“你要啊？”大爺有些驚訝地看著他，隨即露出了憨厚的笑容，“不值錢，不值錢，我們家自己養(yǎng)的，你要的話三十拿去好了?！?/br>
“我沒零錢?！苯瓙鹧杆賹⑽迨畨K錢塞到了大爺?shù)氖掷?，換了那只雞，跳下車以后又幫忙把老奶奶扶上了車。

大爺有些激動地想要掏零錢出來給他，但是由于錢都縫在了外套的夾層里不好拿，以至于司機都關(guān)門了錢都還沒挖出來。

“哎哎哎，”大爺拍著玻璃門大喊道，“謝謝?。≈x謝你?。　?/br>
江愷沖他擺了擺手。

五十塊錢能換來老人的笑容挺值得的，不，還換來了只雞。

啊。

雞！

江愷僵直著手臂拎著雞的翅膀，一路上已經(jīng)感受到了四面八方投來的獵奇目光。

那只雞還特別不識相地瞎叫喚，“咯咯咯，咯咯咯……”

江愷都有種想把它掐死扔了的沖動，但理智告訴他不行，不能浪費食物，燉雞湯，蔥油雞，紅燒雞翅……怎么著都行。

怎么做是個問題。

要不給隔壁？順便蹭個飯？

凌川蹬著自行車路過的時候有些不可置信地回頭瞟了一眼，“我cao？你買了只雞?。俊?/br>
“啊，”江愷嚇了一跳，愣了愣神才恢復了一如既往的撲克臉，“對啊?！?/br>
“牛逼，”凌川笑了笑，踮著腳慢悠悠地跟在他身旁，“你這打算養(yǎng)起來還是殺了吃啊？”

“吃?！苯瓙鹫f。

“干嘛不直接買殺好的，活的殺起來多費勁啊。”凌川略嫌棄地看了一眼江愷手里的雞，那雞的脖子還一伸一伸的一副要啄人的架勢。

凌川怕雞，準確的說是怕活雞。

小時候鄉(xiāng)下家里養(yǎng)了一窩小雞仔他覺得甚是可愛一放學就去雞圈里逗它們玩，直到某天在路上碰見一只體型肥碩的大公雞他也跟平常逗小雞似的拍拍它的雞頭，哪料到那只大公雞會飛，撲騰到他的肩膀上就是一通猛啄，還在他身上拉了泡屎，從此他對帶毛的雞都有了陰影，只吃不摸。

“說來話長。”江愷面無表情地目視著前方，像是在回憶，凌川看著他，等了半天也沒聽到下文。

他也懶得追問，低頭看著雞，雞也瞪著他，眼神有些滲人。

“嘿——你眼睛瞪那么大干嘛?。啃挪恍盼页粤四悖。俊绷璐ㄖ钢?。

江愷沉思片刻，抬起手將雞往凌川眼前一晃，“送你吧?！?/br>
“嚯！”凌川被他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自行車的把手都差點沒穩(wěn)住，“送我干嘛?。俊?/br>
“吃啊，”江愷把雞拎起來轉(zhuǎn)了一圈，這雞看著不大，但挺肥的，撲騰的時候很有力道，雞腿一定很好吃，“我不會殺，送你了。”

凌川第一次收到這么肥美的禮物，有些受寵若驚，更多的是無語，“我也不會，回頭讓我爸殺了吧……”

“嗯?！苯瓙鹚闪丝跉?。

“晚上來我家吃飯么？”凌川問。

“好?！苯瓙鹫f。

兩人一起走回小區(qū)，保安大叔從窗口里探出腦門，“小區(qū)里不能養(yǎng)雞的??！”

“知道知道！”凌川回過頭對著雞說，“一會就宰了吃！”

無辜的土雞似乎是聽懂了人話一樣，不再興奮地來回撲騰，耷拉著腦袋，看起來有點兒可憐，但這并不影響這兩位血氣方剛的少年想要吃它的欲望。

“我爸做的麻油醉酒雞超好吃，”凌川停好自行車，摸出了包里的鑰匙，“你想吃嗎？”

“都行。”從小吃亂燉長大的江愷在吃東西方面沒什么講究，以至于凌川爸爸的手藝在他心目中已經(jīng)算是殿堂級水平了，雖然昨晚上因為心情十分不美麗沒來得及細細品嘗，但那個色香味他還是有印象的。

麻油醉酒雞，這么長的名字一聽就好吃。

“你個混球又野哪里去了啊，你們老師給我打電話說你考……”凌川剛打開門就被老媽勢如破竹的大嗓門給震得恨不得三跪九叩，老媽吼到一半看見身后的江愷立馬換了副表情，“哎？小江江啊，快快快，進來……喲！怎么還拎了只雞啊！”

“順手買的?！苯瓙鹫f。

老媽對江愷禮尚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