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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夏岳提過一次,在他們分手的第二天,在遲立冬的研究生宿舍樓下,夏岳從來幫遲立冬搬家的王齊手里拿走了那個沙袋,至于他把它帶去了哪里,又是怎么在那個烈日炎炎的六月底,把那個188厘米、100公斤的沙袋帶走的,他都沒有提過。遲立冬竟也沒有問過。第九十二章、懦弱為什么沒有問過?遲立冬特別愿意相信,這是因為他笨、他蠢,是因為他知道自己的情商和智商都不如夏岳,所以夏岳說什么他就聽什么,他根本就想不到還有許多東西,都需要他努力去了解。他真的特別愿意相信這就是真的。可是他又分明知道,事情并不是這樣。離開醫(yī)院后,他在路上漫無目的亂開,不知道該去哪里,也想不到可以去哪里,不知不覺把車開到了他和夏岳共同的母校,在校門外看了很久,卻沒有勇氣進去。他又經(jīng)過SOHO附近,遠遠看到熟悉的建筑群,下意識就轉(zhuǎn)了方向盤。去年和夏岳分開之前,他們在這里生活過幾個月,夏岳離開的十幾個月里,他再也沒敢來過這里,每次都是匆匆而過,不敢多做停留。分開的一年多,他寧可給航空公司挨個打電話查夏岳的航班信息,也不敢給夏岳哪怕打一個電話,發(fā)一條消息,寫一封郵件。在蛋糕店重逢的那一天,他最該做的是用力擁抱夏岳,告訴夏岳自己一直在等他,可是他沒有勇氣那樣做,他只是眼睜睜看著夏岳走。他沒有那么勇敢。這就是事情的真相。就好像,他從青春期開始,暗戀了王齊十幾年,看著王齊結(jié)婚,又看著王齊離婚,再看著王齊找到真愛,他沒有為那段暗戀做過任何事,只會站在不引人矚目的角落里,對王齊一次又一次說,恭喜,恭喜。就好像年輕的他遇到了耀眼的夏岳,情不自禁愛上對方,卻還要堅定地、不斷地暗示自己:你沒有,你對夏岳好,你想得到他,只是因為他很像王齊。再到他三十五歲,闊別十二年的夏岳出現(xiàn)在他面前,熱烈地示愛并要求他的回應(yīng),他明明心動到愿意為夏岳獻上生命的地步,可還是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苛刻求證著自己的心,最后也只是肯從自己的感情安全區(qū)里邁出那么一小步。他沒有為他的愛情做過任何事,他做過的只有等待和沉默,就連發(fā)現(xiàn)它、承認(rèn)它的勇氣都沒有。所以他才會在誤會夏岳可能沒有那么愛他的時候,絲毫不敢去問夏岳這些年到底發(fā)生過什么事,有沒有愛過別人,是不是像別人說的那樣陷入過荒誕的墮落,是不是所有的示愛都只是一場報復(fù)。他從來都不敢問夏岳,這些年里,有沒有恨過他。他害怕他謹(jǐn)小慎微死死守著的安全被打碎。夏岳沒有錯估他,他吝吝嗇嗇地把愛情交到夏岳手上,就是因為夏岳先把自己徹底剖開,一點一點翻著心肝脾肺腎給他看——遲立冬,你看到了嗎,它們?nèi)紣勰恪?/br>他的懦弱讓他刻意無視和忘卻了夏岳的痛苦,只沉浸在夏岳是如此愛他的洋洋自得里。他甚至親口告訴夏岳,已經(jīng)過去的事既然都已經(jīng)過去了,他一點都不在乎。很久以前他就知道,不管是看臉還是看腦子,他都配不上夏岳。如今看來,他果然哪里都不行,而夏岳哪里都好,只是眼光很差,愛誰不好,非要愛他這么一個自私怯懦的王八蛋。在外面游蕩了大半天,暮色四合之前,他回到了家。夏斯年撲過來抱他的腿,高興地匯報說:“今天奶奶陪我一起畫了一張很特別的畫,我好喜歡的,你快來看看。”他被小朋友拉進去,看到那張充滿童趣的蠟筆畫,兩個大人和一個小孩,高一點的大人是他,矮一點的是夏岳,小朋友是夏斯年自己,一家三口牽著手,走在一條開滿花的路上。他說:“畫得真好,我也很喜歡。”年年開心道:“我爸爸肯定也會很喜歡的?!?/br>遲立冬摸摸年年的小腦袋,心里恍恍惚惚地想到,夏岳前幾年剛做爸爸的時候,想必也是有過笨拙學(xué)習(xí)如何做一個奶爸的階段,那時他有沒有想過,將來會有一天,他們還能在一起,還能一起來做這個孩子的父母?后來夏岳第一次回來,在那個同志群聚會的會所“巧遇”遲立冬的時候,又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分開十幾年后的重逢,他是怎么克制住情緒,做出云淡風(fēng)輕的精英樣子和遲立冬寒暄,道別后是不是背過身就立刻垂下飛揚的眉眼,變成眼眶紅紅的小可憐?兩人一起回學(xué)校那次,走在校園無人小徑上,遲立冬沉湎于舊日回憶里心猿意馬,可是夏岳呢?他有沒有想起那個在烈日下拖著沙袋邊哭邊離開學(xué)校的,二十歲的自己?第九十三章、快樂到了八點多,夏岳還沒有回來,遲立冬打了幾次電話,他都沒有接聽。年年都開始不住地問:“爸爸怎么還不回來?早上他說今天可以早點回來的,說可以陪我拼完閃電麥昆。”遲立冬也記得早上他送夏岳到國貿(mào)的時候,夏岳說今天可以早一點結(jié)束工作,還說可以……那個。他哄著年年“爸爸要忙工作”,又陪著拼了一會兒樂高積木,到年年玩困了,他抱著去洗了澡送去睡覺,小朋友到睡前還很是不太開心,說:“爸爸說話不算話,媽咪你等他回來,一定要批評他?!?/br>遲立冬道:“還是明天你來吧?!彼钟惺裁促Y格批評夏岳?夏斯年一板一眼地說:“你不可以太寵他了,人都是會被寵壞的。”遲立冬:“……”他和夏岳之中,被寵壞的那一個,絕不是夏岳。他幫夏斯年關(guān)了房間里的燈,又輕輕關(guān)好房門出來,遲夫人等在門口,小聲道:“睡著了?還是抱到我那里去吧,萬一晚上醒了害怕可怎么辦?”遲立冬道:“夏岳說他從去年夏天就自己睡了,剛來那兩天是見您親,才在您那兒睡了兩晚,小男孩習(xí)慣自己睡了,總讓他和大人睡,他還不樂意。您放心睡您的,晚上他要是有動靜,我都能聽得見?!?/br>遲夫人只得作罷,說:“小夏怎么還不回來?出個差還天天加班成這樣,這外國人的公司也真夠可以的。”遲立冬道:“我再給他打個電話問問,說不定是有什么應(yīng)酬?!?/br>遲夫人催道:“那還傻站著?趕緊打呀,問問他在哪兒,你接他去?!?/br>遲立冬答應(yīng)著,說:“您別管了,快睡去吧?!?/br>他把母親也推回房間里,道了晚安,出來就給夏岳打電話,可還是不接,一直都能打通,一直都沒人接。別真是應(yīng)酬被灌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