珉臉上的水擦干凈。”

    李珉盯著李珪手中的帕子，眸中微光閃爍，幽綠一片，就好像一只在曠野上孓孓獨(dú)行的野狼終于見到了一塊rou。

    李珪卻絲毫沒有覺察到危機(jī)，反而一臉鎮(zhèn)定地將葉青微的帕子揣進(jìn)了袖子里，又將自己的一方帕子扔進(jìn)了李珉的懷中。

    李珉攥住李珪紫羅方帕，無奈道：“皇兄……”

    “咳！”李珪目光閃爍，側(cè)身催促道：“你快些，滿臉流水，成何體統(tǒng)！”

    李珉垂眸，捏著帕子輕輕按了按額角，道：“皇叔、皇兄和阿軟，你們?nèi)齻€(gè)人站在一處實(shí)在少見?！?/br>
    葉青微笑道：“我們正要偷酒喝，要一起嗎？”

    “偷？”李珉掃了太子一眼。

    “酒？”他又望了李昭一眼。

    “可是，老師禁止我們?cè)趯W(xué)堂飲……”

    李珪迅速咳了一聲，李珉眼神一轉(zhuǎn)，立刻改口：“也不是不行?！?/br>
    “小王先……”李昭再次告辭的話還未說出口，葉青微卻笑著打斷：“既然我們的心情都不好，不如一醉解千愁，澄明酒，澄明酒，一杯飲下，心便澄明。”

    李珉眼神黯淡，里面翻涌著陰沉的暗流。

    李珪心神恍惚，沉沉嘆息道：“走吧，本宮的確想要一醉解千愁?！?/br>
    李珪當(dāng)先一步朝前走去，李珉、李昭看著他的背影。

    “太子殿下居然還要一醉解千愁？”李珉捏緊拳頭，搖頭苦笑，他搖到一半突然扭頭看向葉青微，“阿軟姐有何煩惱？是否有我可以幫助的地方？”

    葉青微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天，指了指地，又指了指他和自己，道：“我的煩惱來自天、地、人，殿下怕是無能為力了?！?/br>
    李珉知道她話中有深意，卻又不解其意，他笑道：“那至少我可以與阿軟姐同醉?！?/br>
    李珉抬腳跟上。

    葉青微正欲前行，卻聽見一個(gè)冰冷的聲音：“天即天子，地即江山，人便是社稷，你的煩惱當(dāng)真是大?！?/br>
    葉青微回眸一笑，轉(zhuǎn)而問道：“殿下跟上來嗎？”

    說罷，她的衣角便翩飛，掃過拐角欄桿。

    李昭站在原地，睫毛垂下，宛若霧凇枝條，從荷塘飄來的冷香鉆進(jìn)他的發(fā)絲中，他抬腳跟上。

    “阿軟姐，這酒要從何取得？”

    葉青微袖子一蕩，笑道：“自然是我去取，你們不如在后院竹林處等我，竹林旁有一處假山，假山上有一座竹子搭建的亭子?！?/br>
    “摘星亭？”李珉詢問。

    李珪猛然抬頭，神情羞怯又有些小雀躍。

    “站在亭上，手可摘星辰，故名摘星亭?！比~青微解釋完，就見李珪悵然，似乎比剛剛更為消沉。

    “等我?！比~青微遠(yuǎn)去。

    李珉頭看著李珪，忍不住問：“皇兄方才……”

    李珪卻并沒有聽到，他扶著朱柱喃喃自語道：“原來是摘星而非摘心，虧我還以為阿軟她改變了心意……”

    “皇兄方才說了什么？”

    李珪驟然抬首，道：“什么？我說了什么嗎？”

    李昭不愿理會(huì)二人，獨(dú)行至一旁，默默看著回廊外的蓮塘。

    澄明酒極其難釀，葉府中所有的澄明酒都被婢女送到陛下面前，又被崔澹暗暗施手全都打破了，唯獨(dú)剩下一壇也被葉明鑒拿走。

    葉青微朝葉明鑒與澄娘的小屋走去，在屋外卻未見任何婢女、仆人，葉青微心中起疑，放輕腳步，行至窗外，透過青竹葉色的薄紗，兩人低低的聲音響起。

    “長(zhǎng)安終究是太危險(xiǎn)了，今日陛下前來，當(dāng)真是嚇我一跳，”葉明鑒聲音溫柔，“好在澄娘你還在我身邊?！?/br>
    “這里又沒有外人，你裝相是給誰裝的？瞧你背后都濕透了，當(dāng)真是嚇的不清吧？”澄娘聲音輕柔，“若是我……”

    “休要再說，當(dāng)年既然下此決定，我便從未后悔過?！?/br>
    “可是你……”

    葉明鑒急道：“無妨，大概是閑散的日子過得太久了，竟忘了自己時(shí)時(shí)走在刀刃之上。”

    “都是我連累了你。”

    “你我夫妻本是一體，何談連累不連累?！?/br>
    澄娘沉沉嘆息一聲。

    “我早已想好，此次帶領(lǐng)弟子游學(xué)之后，我便向陛下乞骸骨，你我歸隱山林，漁舟唱晚，豈不瀟灑快活？”

    “你一身才華，本應(yīng)青史留名?！?/br>
    “但若沒有澄娘，縱使青史留名也痛苦一生，莫非澄娘忍心見我形單影只，孤苦無依，相思至死？”

    澄娘笑著點(diǎn)了一下他的腦門，斥責(zé)道：“老不羞的，女兒都那么大了整日里還說這些話，當(dāng)真是為老不尊。”

    “哎，澄娘此言差矣，我只是以身作則教導(dǎo)阿軟何謂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

    澄娘笑道：“夠了夠了，阿軟何須你來教？我倒是覺得阿軟無意飲水，可是弱水三千卻掙了命往她身上潑?！?/br>
    葉明鑒仰頭大笑：“果然知女莫若母?！?/br>
    澄娘聲音更軟了：“兒孫自有兒孫福?！?/br>
    “那你便是我的福，你不是一直想要走出宅門遍游名山嗎？等到歸隱后，我便與你一同放歌天下，遍游江山?！?/br>
    葉青微扶住墻，越發(fā)小心讓自己不要暴露行蹤。既然葉明鑒和澄娘恐怕都不希望她知道兩人身上的秘密，那她也只能裝作不知道了。

    正在這時(shí)，她的頭突然一陣劇痛，就像是有什么尖銳的記憶從她腦中破土而出。

    作者有話要說：

    葉青微：爹，請(qǐng)不要隨便立下歸隱FLAG

    ☆、第二十四章 飲酒作樂

    葉青微緊咬下唇, 額頭抵住墻面，眼前則是慘烈的紅, 帶著咸腥的水汽、張狂的笑聲和無奈的嘆息，一浪接著一浪沖擊著她頭腦中的堤壩。

    她努力去撈浪涌中的記憶, 卻是滿手水中月, 被撈起時(shí)已經(jīng)破碎不堪, 無法認(rèn)全了。

    葉青微盯著自己的掌心，忍不住在心里問自己：葉青微, 你究竟是誰？

    她以為自己只是若干年后的葉青微, 可是腦海中總是會(huì)斷斷續(xù)續(xù)浮現(xiàn)不屬于她的記憶。

    葉青微搖了搖頭, 暗道：現(xiàn)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shí)候。她偷偷摸進(jìn)房子里, 就見那最后一壇澄明酒正擺在博古架上，與玉如意、金菩提放在一處，葉青微偷偷拎走。

    她搖晃著手中小小酒壇, 輕輕吹了吹紅封口。

    “世間能有什么不朽？縱使身死, 只要澄明酒的酒方在，我便與娘子永存世間?！?/br>
    “縱使你我被人唾棄遺忘，象征你我的澄明酒在，我便與郎君同在?！?/br>
    一男一女的聲音響起，聲音熟悉無比，葉青微猛然捂住額頭，身體搖搖欲墜。

    “阿軟, 本宮護(hù)著又如何！”

    “小王……賠你一命。”

    “對(duì)不起，讓你黃泉路寂寞了, 等等朕，朕這就來?！?/br>
    無數(shù)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