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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垂著臉,手指摩挲著杯沿,瞳孔里倒映出庭院的殘景,和某人一樣的眼神。 宋問當下想起了一個人,那半張臉與她隱約重疊。 手指一松,酒杯掉了下去。 泱風(fēng)聽見聲響,回過神,抬頭看她一眼,彎腰撿起酒杯擺到桌上,喚道:“宋先生?” 這樣一副為情所困的模樣。加上泱風(fēng)執(zhí)意留在侍郎府。 “沒事?!彼螁栔匦?lián)Q了個杯子,對著她玩笑道:“小師妹啊,你可千萬別告訴我,你喜歡高侍郎?” 泱風(fēng)一愣,皺眉道:“不,你這從哪里看出來的?” “不妙不妙?!彼螁柨此@反應(yīng),心下有些了然,八成是真的:“你會這樣答,正說明我說的是對的?!?/br> 泱風(fēng)低下頭道:“先生誤會了。您這只是猜測?!?/br> 宋問按下她的手,正色道:“我不和你爭辯真假,真假你自己心里有數(shù)。若是假的,你就當是隨便聽聽。若是真的,我有幾句話要勸勸你,也希望你認真考慮?!?/br> 宋問:“自住進侍郎府里起,我從未見他給過你半分好臉色。你也說了,他是個拿你當麻煩的人,說明你自己是清楚的。或許是他善于隱藏,你覺得可能嗎?總之在我看來,他是不喜歡你的??峙乱院笠膊粫?。而且,他是個已經(jīng)成親的人?!?/br> 泱風(fēng)打斷她道:“我知道。我沒別的打算。” “我知道你是真心,我能看得出來。但是姑娘,真心也不該做錯事。”宋問道,“何必非要逼自己走上一條痛苦的路,何必如此苛責(zé)自己。對自己好一點,不成嗎?” 泱風(fēng)一手按在桌上,神情嚴肅道:“別說了,宋先生。我只是覺得他真有危險,所以才留下來保護。保護他,也是因為師父的遺命。等此事了結(jié),我就會回去接任門派掌門。他喜不喜歡我都無所謂,我心里很清楚,我們是兩路人?!?/br> 宋問看著她,發(fā)現(xiàn)自己指點江山是個失禮的行為,低頭道:“抱歉。是我逾矩了。只是看見你,想到了某個故人。她犯過一次傻,再也沒有重來的機會。我不希望你走上和他相同的路?!?/br> 泱風(fēng):“她是你很重要的人?” 宋問苦笑道:“其實是一個,我并不很了解的人。她走的太早了。” “人總有離分?!便箫L(fēng)給她倒了一杯,“珍重?!?/br> “雖然我這樣說很冒昧,可我還是不大能理解。”宋問道,“你究竟為什么會愛上一個對你不好,還比你大十多歲的男人?” 泱風(fēng)道:“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宋問:“人是會變的,所以不應(yīng)該迷戀過去。哪怕他變了,你也喜歡他嗎?” 泱風(fēng):“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變了,我也不是迷戀,我只是有些難以釋懷。” 泱風(fēng)用手指蘸了點酒,然后在桌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泱風(fēng)道:“是他教我識字的。他告訴我,一個人讀書識字,不是為了學(xué)大道理,不識字的也可以做好人。仁義是一個人的本性,和品學(xué)無關(guān)??墒亲R字不一樣,是為了讓自己過得更好,見到更多的人,知道更多的事。文人識字,就跟我們武人游歷一樣。” 宋問:“他教你念書嗎?” “教?!便箫L(fēng)說,“他人是很好的。從不看不起誰,也從不偏袒誰。我對他來說,連meimei也算不上。他比我大太多了?!?/br> 宋問沉默。 “我對他是什么想法已不重要。我如今只想弄清師父的死因?!便箫L(fēng)頓了頓,端起酒一口悶下:“或許其實我是知道的?!?/br> 宋問真的無言以對了,只是覺得一陣心疼。 數(shù)日后,刑部尚書一案落下帷幕。證據(jù)確鑿,他從家中被抓至大理寺關(guān)押。 這官場風(fēng)雨真是難料,不到半月前,他們還在風(fēng)光大婚,京城權(quán)貴無不道賀。如今卻已狼狽入獄,人人避之不及。 照先前說好的,刑部尚書一案落槌定音,他們就要搬離此處。 宋問蕩到高裶的書房外面,想向他請辭。卻聽到了兩夫妻爭吵的聲音。 倒不是她真想聽,是說的太響了。而且一句話就說完了重點,這聽不聽都一樣,于是宋問就繼續(xù)聽了。 “難道你不要嗎?你來找我,不是要拿這個嗎?”高裶道,“莫非你想受我牽連?還是事到如今,忽然想與我共患難?” “高裶!我從未見過你這樣無情的人!”張夫人哭腔指責(zé)道,“我嫁你的時候,你甚至還不是刺史,在硤州那些年,我跟著你吃過多少苦?我想這么多年也過去了,我們一定可以走到底,你卻從不顧忌我的感受!你做這些事,怎么對得起我?你自己想想,若不是我,你能調(diào)到京城刑部嗎?” 高裶那邊沉默片刻,然后道:“是我對不住你,今生難還。你若是恨,稍微再等等?!?/br> 緊接著東西砸碎了聲音,宋問聽著像瓷器。 張夫人道:“我的確是恨你,可是若你死了,我就會高興嗎?你當我是什么人!” 宋問覺得不好再聽了,抱怨也沒沒什么好聽的。于是去外面逛了一圈,再回來書房。 還沒走近,就聽高裶道:“進來吧,我聽見你的聲音了?!?/br> 宋問摸摸眉毛,從門外走出來:“我剛剛是不是聽見了什么不該聽的?” 高裶:“非禮勿聽。做完了小人,才來問是不是不夠君子?” 宋問告罪道:“那小生先走一步,不給您添堵了。” 高裶:“她何時離開長安?她究竟什么時候走?” 宋問回過頭:“誰?” 高裶:“你的小師妹?!?/br> “哦……”宋問摸摸耳朵道,“她走不走,你卻來問我,是什么意思?不如我去幫你叫她?” 高裶看她一眼:“不用這樣陰陽怪的說話。既然事情已結(jié),你也趕緊離開我府吧。” 第116章 合理推測 宋問原本已經(jīng)想走了, 聽見他這話,又停了下來。不客氣的坐到旁邊的椅子上。 高裶不明所以的看著她。 高裶這樣的模樣,叫宋問看著很不喜歡。 唐毅也很口是心非, 但他縱然口是心非,也會給對方留些面子。高裶本意或許是怕牽連小師妹,但是這樣的冷漠與輕視, 難道就不是傷害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