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什么口味的零食他再清楚不過，油炸食品，碳酸飲料，反正所謂的垃圾食品里面就沒有他不愛吃的，好在也不貪嘴——也有可能是葉自明從小對他的零食管控比較嚴格的原因，體型倒是一直偏瘦，為此葉自明很是頭疼，他剛上大學的時候，同齡年輕人的網(wǎng)頁瀏覽記錄都是購物網(wǎng)站、游戲網(wǎng)站之類的，葉自明天天看“孩子挑食怎么辦”、“五個小妙招讓孩子愛上吃飯”。

可是現(xiàn)在葉璨買的這一大堆都是什么呢——面包，谷物餅干，果汁，牛奶，沒有醫(yī)生說要忌口的的油膩食物，也沒有刺激嗓子的碳酸飲料。

“你和果汁還是牛奶？”葉璨問。

“果汁吧?！?/br>
葉自明一只手輸著液，單手把吸管推出包裝，葉璨把裝著鮮榨果汁的奶茶杯遞過來，葉自明自然地把吸管戳了進去，然后接過杯子。

即便爭吵得再厲害，他們共同生活了那么多年，默契早就渾然一體。

葉璨給葉自明投喂了吃的，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沒位置坐——這貴賓專用的房間是一個病床加一個陪護家屬坐的沙發(fā)，葉自明不想躺著，把輸液支架搬過來坐在了沙發(fā)上，葉璨就自己出門找護士搬了張椅子進來，坐在葉自明旁邊看著他。

他出去找醫(yī)生換個房間的功夫，葉自明就把自己搞到針頭移位，葉璨不敢再走了，不高興地看著葉自明青紫一片的手背，好像多看幾眼就能好得快一點似的。

葉自明卻以為他還沉浸在離開之前的話題，他把這理解為年輕人向家里出柜沒得到肯定的失落情緒，于是重新拾起話題道：“小璨，不管你喜歡上什么人……不管發(fā)生什么事，你永遠都是我弟弟?！?/br>
葉璨意外地抬頭看著葉自明，葉自明繼續(xù)說：“你是我?guī)Т蟮?，我再了解你不過，無論哪個方面，你都是一個優(yōu)秀的孩子。我一直都為你驕傲，你不必擔心類似性取向這樣的事情會影響我對你的看法?！?/br>
這對話太過溫情了，自從他長到十幾歲，脫離孩童時代進入青春期，葉自明就減少了鼓勵教育，很少和他這樣講話了。葉璨不想承認他居然有點感動，又為這直白的夸獎說得有點難為情，嘟囔道：“我本來就沒擔心。你……你還吃小面包嗎？”

第十三章密謀

輸液見效果然飛快，葉自明當晚開車帶葉璨回市區(qū)公寓的時候，癥狀就輕了很多，等到第二天早上上班的時候，已經(jīng)幾乎好了。

自從有了第一次和葉璨同床共枕后遲到的教訓，葉自明把自己的鬧鐘往前調(diào)了十分鐘，留出每天早上哄的弟弟的提前量。從睡夢中被打擾醒的弟弟是最難哄的，好在葉自明經(jīng)驗豐富，而且哄睡比叫醒容易多了，比如現(xiàn)在，葉自明抽出被葉璨抱住的胳膊，在葉璨皺著眉就要醒的時候，迅速把自己的枕頭塞進了弟弟懷里。

葉璨嘀咕了一句不清不楚的夢話，抱著枕頭重新沉入夢鄉(xiāng)。

今天早上葉璨甚至沒有真正醒過來，葉自明的哄弟技術又上了一個新的臺階。

這件事其實很好解決，給葉璨每一個抱枕，或者多加一床被子，他就不會夜夜都被葉璨在睡夢中無意識地抱住胳膊了，但是不知為什么，葉自明寧愿每天早起十分鐘，葉璨寧愿天天一大早被葉自明起床的動靜鬧醒，可兩人誰都沒提抱枕和被子的事。

“今天的行程就是這些。”周助理合上手里的平板電腦，“您看有什么需要調(diào)整的嗎？”

葉自明點頭道：“有。今天不用去食堂給我拿午餐?！?/br>
“好的葉總。”周助理記下來。

葉自明繼續(xù)道：“我弟弟會給我點外賣?！?/br>
周助理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經(jīng)驗了，他暗想，自己的推測果然是對的，老板雖然看上去冷冰冰的樣子，但確實有正事談完以后和貼身助理聊天的習慣！

“小少爺真是貼心呀?！庇辛私?jīng)驗的周助理馬上稱贊道，隨即想到了昨天晚上刷到的社會新聞，又說：“說到小少爺……昨天下午小少爺陪您去市醫(yī)院了吧？昨天市醫(yī)院正好出了個惡性傷人事件，我看到的時候還擔心了一下?！?/br>
葉自明道：“嗯，我們看到了。我弟弟原本還準備上去救人，我攔下了?！?/br>
周助理已經(jīng)完全掌握了技巧，只要老板提到小少爺，夸就完事了。

“小少爺真是心地善良！”他一心以為老板是想要閑聊的，趕緊積極地提供自己知道的信息，“哎，那個打人的太不是東西了，對小姑娘下那么重的手，好像年輕的時候還是個三流明星呢，真是活該這個歲數(shù)了都不紅，現(xiàn)在好像要鬧大了，他在一個最近熱播劇的劇組里跑龍?zhí)?，被人扒出來了，叫什么……段峰？?/br>
葉自明對這些并不感興趣，原本已經(jīng)有點不耐煩了，正準備叫人出去，就聽到了一個耳熟的名字。

“你說他……”葉自明緩緩說，“叫段峰？”

他的神色過于冰冷，周助理嚇了一跳：“好像是叫這個，我也記不清了，挺普通的一個名字……我現(xiàn)在給您查查？”

葉自明道：“不用。你出去忙吧?！?/br>
周助理迷茫地走了。

葉自明開了電腦，鍵入關鍵詞查找昨天的新聞。

那男人確實是叫段峰。葉自明心里一沉，點開好事者翻出來的那個熱播劇的截圖，仔細辨認那個男人的臉——昨天他離得遠，而且注意力都在葉璨身上，根本沒注意到那男人長什么樣子。

現(xiàn)在他看清了，雖然是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龍?zhí)?，翻遍整部劇也沒個正臉，但一個側臉足夠葉自明確認這個男人的身份了。

四年前他曾經(jīng)暗中查過這個人，因為事情過于隱秘，他不能大張旗鼓地調(diào)查，暗地里輾轉獲取到的信息有限，只知道當時這個人定居在外省，也沉寂了很多年沒有拍過戲了。因為不想讓任何人起疑心，葉自明只查過那么一次，再也沒有跟進。

沒想到四年之后再聽到這個人的消息，他居然出現(xiàn)在這么近的地方，而且……還帶著他的兒子。

他回到了東泠，他想干什么？是巧合，還是……

葉自明點起一支煙，沒有抽，只是擱到煙灰缸里，任它緩緩燃燒。尼古丁的味道蔓延在這間辦公室里，葉自明十指相扣，抵住額頭，閉眼思考接下去要怎么做。

四年前，在葉廣繼的書房里，律師離開之后，他也是這樣一個人沉思良久，不同的是，四年前他點完了半包煙，而今天，一支煙的時間足夠他做出決定。

他早已不是四年前無能到只能把弟弟遠遠送走的葉自明了。

葉自明撥通內(nèi)線，把周助理重新叫了回來。

周助理坐下辦公沒幾分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葉自明目光沉沉地看了他一會兒，開口道：“小周……你也跟了我四年了?！?/br>
“是，葉總?！?/br>
“知道你的上一任是怎么被降職的嗎？”

周助理緊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