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個子高，小春仰頭時逆著光，看不真切賀涵之的表情。

    “小春。”

    “嗯？”

    “真的好久不見。”

    小春怔住片刻，輕聲道：“是啊，其實(shí)也只有兩年而已，可莫名其妙就是覺得過去了很久?！?/br>
    賀涵之淡笑道：“你過的好么?！?/br>
    小春抬眼，道：“你覺得呢？”

    賀涵之：“我不知道?！?/br>
    小春笑了一聲道：“我過的很好?！?/br>
    賀涵之：“真的？”

    小春嗯了一聲。

    再之后的路，他們誰都沒有開口。

    快到山門口的時候，賀涵之的腳步慢慢緩了下來。小春轉(zhuǎn)過頭，略帶疑問地看了他一眼。

    賀涵之漫步目的地四下看了看。

    小春等了他一會，他還是沒有要走的意思。小春不耐煩了，開口道：“你又怎么了，要看風(fēng)景也得先知道歇腳的地方在——”

    “你為何不問我?！?/br>
    話被打斷，小春皺著眉頭，“什么？”

    賀涵之的目光轉(zhuǎn)了一圈之后，最終回到小春身上。

    “你為何不問我?！?/br>
    小春覺得賀涵之的目光有些冷。她隱約中好似明白賀涵之的話，所以她閉上嘴，不說話。

    賀涵之道：“你不想知道么。”

    小春手指糾纏，在身后掐來掐去，再開口時聲音都有些顫抖。

    “不想知道。”

    賀涵之緊追不舍?！罢娌幌胫?？”

    小春忍著不說話。

    賀涵之：“他也會來，不過他不在隊(duì)伍中。你知道他不喜白日出來。”

    小春還是沒有說話，只是看著賀涵之。

    “當(dāng)初為了喚醒他的元神，我們，不......是我選擇了極端的方式。他元神缺陷時期的記憶極為模糊，衛(wèi)青鋒應(yīng)該同你說過了。”

    “他能記得的事情很少，薄芒山聚集了他多年的靈氣，也許他會有感覺。但是其他的，我不敢同你保證什么。”

    “他的脾氣同從前也不太一樣，他喜清凈，不愿同旁人多講話?！?/br>
    “不過他的本性還——”

    “夠了?！?/br>
    小春打斷賀涵之的話，輕聲道：“夠了......”

    賀涵之面無表情。

    “你恨我么。”

    小春淡淡地笑了一聲，道：“閑話講那么多，這句才是你真正要說的吧?！?/br>
    賀涵之雙目冰冷，不泄一絲情感。

    “我不恨你?！毙〈捍鸬暮芸欤芨纱?。

    “我沒有敷衍你，我真的不恨你?！毙〈旱吐暤?，“起初，因?yàn)槟泸_了我們，大家都有些想不開，卻也談不上恨。后來大師兄同我講了那些故事......”

    賀涵之：“他同你講了什么?！?/br>
    小春：“講了很多，講了太陰與烈陽的命格，講了他們?nèi)胧朗琼槕?yīng)天命。也講了你是當(dāng)今武林最配得上太陰之人?！?/br>
    賀涵之：“他這樣說我？”

    “嗯?！毙〈旱?，“大師兄說太陰入世是必然，能得一個心正之人做主，是武林之幸。”

    賀涵之：“我是心正之人？”

    小春撓撓臉，道：“反正大師兄是這么說的，是不是我也不知道?！?/br>
    賀涵之：“......”

    “所以呢，我不恨你?！毙〈鹤哌^去，拍了拍賀涵之的肩膀，道：“也許劍閣的弟子對你有所怨恨，但是從前清濤院的人都不恨你。知道這說明啥不。”

    賀涵之垂眸看著她。

    小春道：“這說明跟你深交的人都知道你不是壞人！”說完她頓了片刻，又道，“頂多陰險(xiǎn)了一點(diǎn)?！?/br>
    賀涵之：“......”

    小春深吸一口氣，用手掌扇了扇風(fēng)，眼珠到處亂轉(zhuǎn)，道：“這幾天大宗師外出，塔樓空了出來，你們兩個住在那里?！?/br>
    賀涵之：“好?！?/br>
    小春：“那......要不你自己去吧，反正也認(rèn)識路?！?/br>
    賀涵之：“好?！?/br>
    小春：“吳生他們應(yīng)該就在山門口等著，你上去就能看見。我還有些事，晚些再找你。”

    賀涵之：“好。”

    小春擺擺手，離開了。

    賀涵之默默地看著小春的背影，半響，淡淡地笑了。

    “撐不住就承認(rèn)好了?！?/br>
    他在薄芒山的清風(fēng)中搖了搖頭，好似自己剛剛并沒有看見那小姑娘蒼白的臉，和眼眶里打轉(zhuǎn)的眼淚。

    在來之前，他也曾幻想那無邪的小女孩還能像從前一樣沒心沒肺，可他錯了。

    既然沒有不變的世情，又怎能祈求永遠(yuǎn)的天真。

    小春一直走了很遠(yuǎn)很遠(yuǎn)，走到眼眶里的淚水都被風(fēng)吹干了才停下來。

    她沒哭，她告訴自己，她不該哭。

    “沒什么大不了的......”她坐在一棵云濤樹下，撿起地上殘落的花瓣。同自己悄悄地講話，“沒什么大不了的......”

    ......

    那晚，小春沒有睡著。

    事實(shí)上劍閣的大多數(shù)人都沒有睡著。

    子夜時分，劍閣弟子們紛紛走出屋子，抬頭看著天際異象。

    那晚的月亮是所有人一生中見過的最大最圓的月亮。它冷得讓人憧憬，白得讓人心醉。那條銀色的星河穿插在薄芒的山野間，星星點(diǎn)點(diǎn)，宛若冰花。

    那是夜晚與山林在頌唱。

    從薄芒的山崖上瞭望，隱約能看見一道黑色的剪影蕩浮在圓月當(dāng)前，沒人能看清那是誰，卻也沒人能認(rèn)錯那是誰。

    小春同賀涵之分別時曾想過，他什么時候會來。

    現(xiàn)在她知道了，所有人都知道了。

    小春站在空蕩的院落中，遙望著那道身影。在周身冰冷之際，衛(wèi)青鋒來到她的身后，給她披上了一件外衫。

    “風(fēng)這么大，你不好好休息出來做什么?！?/br>
    小春低著頭，沒說話。

    衛(wèi)青鋒抬頭看向天際，淡淡道：“他來了?！?/br>
    “嗯......”

    衛(wèi)青鋒：“不管怎樣，你總不能一直在這吹冷風(fēng)。先回屋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