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行！他還約了她去蹴鞠！

    卓遠(yuǎn)看她，“不必，涼水敷一敷？”

    沈悅也才想起來，是可以用涼水冷敷止血的……

    ***

    兩盞茶時間，沈悅又上前看了看她，似是真的沒事了。

    沈悅笑了笑，“是不必叫大夫了，冷敷就好了?！?/br>
    卓遠(yuǎn)心中微舒，終于可以開口，“那我們走吧。”

    沈悅眸間遲疑，“還去嗎？你剛才不是一直……”

    卓遠(yuǎn)輕嗤，“哪那么金貴！”

    只是話音剛落，又頓覺得何處不對。

    尷尬轉(zhuǎn)眸看向沈悅時，果真見沈悅低眉笑了笑。

    ……

    去驛館附院，還是從后苑去要近得多。

    白日里，府中一個孩子有事，輪流喚上一聲，沈悅的時間都會被填滿。

    難得眼下有空，并肩踱步往附院去，才想起今日都臘月二十八了。

    “陶叔已經(jīng)在準(zhǔn)備了，明日過了，后日就過年了?！弊窟h(yuǎn)會提起，是因為沿途都見驛館的小吏在扶著梯子掛年關(guān)用的燈籠和裝飾。每年都有不少人來栩城驛館過年，驛館總會安排布置一番。

    這里雖比不得京城，但小地方過年有小地方的年味。

    反而比京中淳樸。

    沈悅笑道，“府中的孩子知道要和你一起過年的時候，開心了許久……”

    卓遠(yuǎn)也笑，“他們知道你來的時候，驛館的屋頂都險些給掀了?！?/br>
    明知他是打趣，沈悅還是跟著笑起來。

    沿路，又遇上永寧侯府的幾個公子，“清之叔叔！”

    幾人都禮貌地拱手行禮。

    卓遠(yuǎn)頷首。

    幾個孩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沈悅，才又笑了笑趕緊結(jié)伴離開。

    沈悅早前就一直聽永寧侯府的幾個公子喚卓遠(yuǎn)“清之叔叔”，而且因為聽過永寧侯府的幾個公子對話，對他們印象不差。至少，不像聽到的安南郡王世子和敬安侯府幾個公子……

    “怎么了？”卓遠(yuǎn)見她碰到永寧侯府的幾個家伙后，心中便一直在想事情。

    沈悅回過神，又不好說之前在永寧侯府幾個公子那里其實聽到過他去東驛館走了安南郡王世子一頓，也將旁的事情悉數(shù)攬到他自己身上，將她摘得干干凈凈，從頭至尾，風(fēng)言風(fēng)語里都沒有她……

    沈悅搪塞道，“……方才永寧侯府幾公子的年紀(jì)和我差不多，那應(yīng)該，和卓新差不多大吧？”

    卓遠(yuǎn)卻聽出了旁的意味。

    臉色微微紅了紅，握拳輕咳一聲，朝沈悅道，“我年紀(jì)也不大，只是輩份高而已……”

    沈悅一時沒有回過神。

    卻正好行至驛館后苑的小門處。

    沈悅來不及細(xì)想，卓遠(yuǎn)扶她，“來?！?/br>
    去附院，確實走這里最近，可以少繞許多路，只是門口這里不易走，她昨日在這里就險些摔倒，卓遠(yuǎn)才伸手扶她。

    只是夜間的時候，這條小路的光線暗了不少，雖然沿路都置了燈盞，卻也不似白日里好走。

    在門口處，卓遠(yuǎn)扶了她，手便自然而然牽著她，沒有再松開。

    沈悅愣了愣，抬眸看他。

    但他走在前面，她看不清他神色。

    “下午見你和陶叔在一處，陶叔和你說什么了？”他適時開口轉(zhuǎn)移話題，再加上確實又遇到一兩處不好走的地方，幸好他一直牽著她，仿佛也順理成章。

    沈悅想起上次來，好像也是路不怎么好走，他一直牽著她，沈悅沒有多想，一面注意著腳下的路，一面應(yīng)道，“陶伯說，你喜歡讓別人立軍令狀。”

    卓遠(yuǎn)轉(zhuǎn)頭看她，一臉無語，“陶叔什么話都說！他在府中的時間最長，也最喜歡揭人的底……”

    沈悅?cè)滩蛔⌒Α?/br>
    陶伯在府中的時間最長，也是最了解卓遠(yuǎn)的人。

    卓遠(yuǎn)當(dāng)下的模樣，就像一個大孩子在不滿地吐槽家中長輩一般……

    沈悅嘴角勾了勾。

    正好，卓遠(yuǎn)轉(zhuǎn)身，“笑什么？”

    “沒什么……”沈悅抬眸看他，“就是覺得有人越是這么說，其實同陶伯的關(guān)系越好?！?/br>
    沈悅說完，卓遠(yuǎn)也跟著笑起來，一面牽了她的手繼續(xù)往山上附院走，一面說道，“從我記事起，陶叔就在家中了，是和家人沒有兩樣。而且，陶叔待我特好。后來父兄去世，一直是陶叔在陪著我，若是那時候沒有陶叔，我自己都不敢想會怎么樣……”

    卓遠(yuǎn)的聲音很輕，似娓娓道來，卻又極容易觸及心中軟處。

    沈悅也想起陶伯說的，卓遠(yuǎn)小時候最像小五的性子。因為是家中最小的兒子，所以人人都護著，無憂無慮，壓力和擔(dān)子都不會落在他頭上，每日只用擔(dān)心的，是闖了禍之后要怎么挨父親責(zé)罵。

    那時候的卓遠(yuǎn)還不是現(xiàn)在的卓遠(yuǎn)。

    現(xiàn)在的卓遠(yuǎn)，已經(jīng)是平遠(yuǎn)王府一群孩子心中的寄托和倚仗……

    沈悅輕聲道，“你還有卓新。”

    卓遠(yuǎn)轉(zhuǎn)眸看他。

    沈悅低頭，繼續(xù)輕聲道，“等他什么時候懂事了，他會同你一起的……”

    卓遠(yuǎn)眸間淡淡笑意，卻沒有再應(yīng)聲，掌心處，她指尖的暖意順著肌膚，清淺映入心底。

    周遭的光線逐漸亮了起來，沈悅的目光被光線吸引，是到驛館附院了。

    許是兩人一面走，一面說話的緣故，反而不覺得走了多久。

    等到驛館，旁的小吏見了是卓遠(yuǎn)，拱手行禮。

    卓遠(yuǎn)淡聲道，“我來看看那兩只小馬駒，不必跟來?！?/br>
    驛館小吏應(yīng)好。

    驛館小吏瞥了瞥兩人牽著的手，裝作什么都沒有看見。

    也入了驛館苑中，卓遠(yuǎn)似是不想松手，也不得不松手，只是有些，舍不得松開……

    兩人真是先去看了那兩只小馬駒。

    之前卓遠(yuǎn)就說起過，這兩只小馬駒性子烈，沒有關(guān)在一處，是分別關(guān)在兩處馬廄里。卓遠(yuǎn)送穗穗的那匹，性子更溫順些，所以今日穗穗帶著小五摸小馬的時候，小馬也沒有太多抗議，但小五一臉驚喜又崇拜的表情，沈悅到眼下還記得……

    沈悅嘴角微微牽了牽。

    “怎么了？”卓遠(yuǎn)看她。

    沈悅笑道，“想起下午穗穗帶著小五摸小馬的時候，小五特別開心?！?/br>
    她仿佛每次說起孩子，眼中都有溫柔光暈。

    卓遠(yuǎn)笑了笑，忽然垂眸，“阿悅，想騎馬嗎？”

    沈悅微怔，“我不會……”

    無論是小時候同娘親在一處時，還是后來同舅舅舅母在一處，家中都算是書香門第，藏書是有，讓她讀書寫字都可，但是讓她騎馬，她肯定不會。

    他抬眸看她，“我?guī)恪！?/br>
    沈悅雙手背在身后，稍稍低頭，臉色微紅，她怎么會不知道，一起騎馬，會有多曖昧親近……

    是王府的侍衛(wèi)牽了卓遠(yuǎn)的馬上前，卓遠(yuǎn)的馬不同于旁的，一直都是府中的侍衛(wèi)在照顧。

    侍衛(wèi)牽馬上前便離開，沒有多看，也沒有多問。

    沈悅才見是一匹高大的棕色駿馬，沈悅不懂馬，但一看，品相確實全然不一樣。

    “它叫小芝麻?！弊窟h(yuǎn)一面前了韁繩，一面輕撫它的鬃毛。

    “小芝麻？”沈悅?cè)滩蛔⌒?，如何都沒想到這么一匹威風(fēng)凜凜的駿馬，名字會叫小芝麻。記憶里，帶兵打仗的將軍主帥，坐騎都是飛鴻流星之類，小芝麻聽起來格格不入。

    卓遠(yuǎn)笑道，“小芝麻是五哥送我的，跟了我好些年了，一直沒有改口，來。”

    沈悅會意伸手。

    許是卓遠(yuǎn)在的緣故，她伸手的時候，小芝麻果真沒有抗拒。沈悅轉(zhuǎn)眸看向卓遠(yuǎn)時，眼中都是驚喜。

    這還是，她第一次摸一匹馬……

    沈悅嘴角一直揚起，似孩子一般。

    卓遠(yuǎn)輕聲，“小芝麻很通人性，不怕的?！?/br>
    沈悅也笑笑，又伸手，想摸了摸它的鬃毛，小芝麻略微后退了一步。卓遠(yuǎn)笑笑，伸手同她的手一起，輕輕撫上，小芝麻果真不退了，還輕輕往前蹭了蹭，以示親近。

    沈悅笑出聲來。

    只是，很快，卓遠(yuǎn)抱她上馬的時候，她臉色還是漲得通紅。

    馬背有些高，他扶著她的手，抱著她的腰上馬，兩人都想起那人在溫泉的時候，他讓她從墻上躍下，他當(dāng)時也是這樣接住的她。

    她鬢間的青絲拂過他臉頰，在他心底撩起絲絲漣漪。他的呼吸亦貼在她頸側(cè)，讓她莫名垂了垂眼眸，掩了眸間情緒。

    “韁繩握緊了。”卓遠(yuǎn)囑咐一聲。

    沈悅點頭。

    “那我們走了?！弊窟h(yuǎn)言罷，卻是自己在牽，牽了小芝麻載她。

    沈悅意外。

    但很快，又忽然反應(yīng)過來，有人說的帶她，其實真的是牽馬帶她的意思……

    看著他的背影，沈悅唇畔微微勾起一抹如水的笑意。

    “怕嗎？”他適時轉(zhuǎn)眸看他，聲音溫和。

    她來不及收起笑意，他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