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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身后漸行漸遠。歡聲笑語、歌舞升平在他轉身的一刻,從他的世界消失。他沒想過要做出一個笛子來讓族人對他刮目相看,在他還是嫌疑犯的生死關頭,任何風吹草動都可能節(jié)外生枝。碧落把功勞搶到自己身上,把大伙的目光吸引過去,減少別人對他的懷疑,其實是件好事。道理都明白,心情卻忍不住低落。月光很亮,道路一目了然。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沒想。放空自己,隨意所欲地在路上走著,不必在乎目的地。風中帶上了濕意,駱尋渾身一顫,抬起頭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走到了慣常洗澡的那條河邊。低矮的草地中似有螢火蟲飛舞。駱尋心中欣喜,三步并作兩步,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不是什么螢火蟲,而是幾株特殊的草,在夜色下發(fā)著微弱的光芒。在微風的吹拂下,發(fā)光的葉子你追我趕,暢游在一小方天地中。說起來,他和阿力第一次見面就在這個地方?當時他們一起坐在樹下的石凳上,他用口哨版的小丫么小二郎征服了那傻蛋……對,就是那塊石凳。咦……那上面好像有人?這個時候這里怎么會有人?大家應該都在部落中心才是?是野獸嗎?駱尋的心提了起來。不會的,部落外有屏障,野獸很難進入。他下意識想走過去看看,抬起腳的瞬間,山洞的驚魂記憶又在腦海里放光。他慢慢把腳收回。好奇心害死貓,萬事謹慎為上。正猶豫著,被樹干擋住了一半的黑影忽然動了。一道犀利的目光射向駱尋,清冷的聲音緊隨其后,“誰?”駱尋松了口氣,肩膀放松下來——這是部落里的人。“是我,駱尋。”駱尋及時出聲。月光很亮,他的夜視能力也很好,可對方用后腦勺對著他,分辨不出是誰。這人身材修長,雌雄難辨,可從他散發(fā)出的侵略氣息,可以毫不猶豫判定這是獸人。眾人在狂歡,有一個人在月色下孤單。想來這個獸人不是很合群,或者說不喜歡人多的場合,更喜歡獨處。駱尋不想打擾別人,也不想被別人打擾,再者凡事講究個先來后到,還是把這地方讓出來吧。“走錯了,抱歉?!瘪槍ど宰鹘忉?,轉頭就走。鋒利的茅草割在他的腿上,不怎么疼,倒有點癢癢的——獸人的身體素質比人類強悍多了,皮膚也沒有人類那么脆弱。“你好點了嗎?”身后傳來冷淡的男音。這聲音與駱尋腦海深處某個記憶重疊起來,他喜出望外地扭頭:“是你?”獸人從石凳上跳下來,往這邊走了兩三步,停在距離駱尋五米左右的地方。“真的是你!”駱尋看清了獸人的臉,腦中的猜想得以確定——這是那天把他從屏障外背回來、氣質冷冽的仿佛從二次元走出來的蛇族獸人,千漠!“嗯?!鲍F人輕輕應了一聲。駱尋情不自禁走近他:“本想身體好一點了當面感謝你,可是病情反復,一直在醫(yī)師那里,沒機會找你。真是太謝謝你了,要不是你的話,今天晚上賞月的就是一具骷髏了?!?/br>千漠往后微微后退了一小步,語氣毫無起伏:“舉手之勞?!?/br>駱尋把他臉上的疏離和他的小動作看在眼里,愣了一下,而后極快地把前傾的身體站直,再把話語中的熱情減去一半,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稀松平常:“我記得你一路都在和我說話,讓我堅持住,這份恩情不是舉手之勞那么簡單。我說過欠你一條人命,日后你有什么忙,盡管找我,哪怕讓我付出生命,我也愿意?!?/br>“不必?!鼻膫饶樉€條十分硬朗。駱尋不留痕跡地打量比他高出一個頭的獸人,得出結論,千漠不是在說客套話。他說不必的原因只有兩點,一,他不認為駱尋這個非獸人能幫上他什么忙;二,他也不會陷入讓別人幫忙的境地。獸人的過分自信,可真讓他見識到了。“我是說萬一,萬一就是有一些事情我可以幫忙呢?”駱尋笑瞇瞇地給了個臺階,“當然,沒有更好,我相信沒有幾件事情是你們獸人解決不了的?!?/br>千漠不置可否。該說的都說了,報恩這種事情,記在心里比掛在嘴上管用。駱尋不想再提,轉移話題道:“你怎么不去看表演?好像有一些不錯的節(jié)目?!?/br>千漠動了動嘴角,吐出兩個字:“無趣?!?/br>駱尋有點黑線,這人,真像從冰天雪地里走出來的,一點溫度也沒有,語氣冰冷,面若冰霜,似乎全身覆著幾厘米的寒氣,拒人于千里之外。那就別沒話找話了唄。溪流靜悄悄地流淌,鏡花水月,月光包裹著溪水,亮晶晶的。遠處樹木搖曳,沙沙作響,暗黑的樹影形同鬼魅。在廣闊無垠的天地之中,生命從哪里開始,到哪里結束,都不再重要。宇宙浩瀚,磅礴而蒼涼。如果他生活在電影里,此情此景,又該給他配什么樣的背景音樂?“千漠,想聽一首曲子嗎?”駱尋歪著頭問獸人。千漠,千漠,一如既往的冷漠。“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嘍?!瘪槍け緛砭蜎]有多少征求意見的意思,他心情失落,需要一個可以發(fā)泄感情的出口。話畢,他拿出掛在腰間的笛子。他做了兩支笛子,音質大同小異。本來是怕阿力那邊會出意外,多留了一根以防萬一。祭禮上沒有出岔子,這根備用的笛子也就用不上了。駱尋把笛子舉到嘴邊,深吸一口氣。悠揚的笛聲穿破流水,穿破云層,連綿到天邊。穿破皮膚,穿破血液,直勾勾抵達心里。。音樂是一條溪流,在溪流中徜徉,忘記自己,忘記塵世。音樂又是一條小船,兩岸山林高聳,懸崖峭壁當中一條河流,泛舟湖上,兩邊景色退卻,一葉扁舟把你帶去未知的遠方。你不知道下一個音符是什么,就像不知道生命的下一刻是好是壞。饒是冷酷無情的千漠,也被這天外之音驚得心潮澎湃,一顆心飛到九天之外。他終于扭過頭,看著駱尋。非獸人的頭發(fā)變得很短,堪堪蓋過耳朵,看起來很奇怪,與部落里其他人都不一樣。他拿著奇怪的東西,吹出無法描述的震撼人心的歌曲,吹到情動,他的眉頭微微皺起,讓人的心也跟著揪起。他眼睛凝視著遠方,所有的生靈都被吸入這幽深的黑眸中。他的眼中有山川河流,暗流涌動,無法看透。那平凡無奇的面孔,在溫和的月光下,變得生動鮮活,讓人的視線一刻也無法挪開。第21章儀式閑不住的青嵐又出去打獵了,駱尋索性走到里奧爺爺家,和他聊了下部落的情況。剛回到家,青嵐也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