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個生理需要之類的，目光也大多不朝我這個方向送。

我很沮喪，咬著一根墨水筆，撐著腦袋發(fā)呆。

楚東本是與吳真坐了隔壁的，現(xiàn)在似乎有些蠢蠢欲動。

據(jù)我觀察這兩人大概是簽了什么類似和平共處X項原則的條約文件，基本上眼神互動個來回，就算是交流成功了，對話很少。

但是沈疏樓在的情況就大不相同了，歡聲笑語一派祥和，那場景，十足分裂，萬分喜感。

說到楚東蠢蠢欲動，我來事務(wù)所的第四天下午，他便收拾了細(xì)軟，搬來我邊上坐了。

我身后是墻，身側(cè)是窗，面前是吳真同學(xué)，本來是這么個三面環(huán)水的半島形構(gòu)造，感覺非常天時地利人和，結(jié)果楚兄往出口一堵，于是我就被堵成了一潭死水。

但我偏又不能得罪他，因為他手中握著事關(guān)老子后半生幸福的重大秘密，盡管他的想象力日益豐富，已經(jīng)開始精確地計算在下所處的具體朝代了。

我懶散地往椅背里一靠，手里翻著不需要動腦子的選擇題，然后再象征性地勾上兩筆，權(quán)當(dāng)應(yīng)付了事。

其實我真的很想拍案而起。

老子三十五歲高齡，如今倒要像個學(xué)生似的做習(xí)題，到底為哪般？

其實這話沒收得住，明明白白地說出口了，幸好動靜不大，只有楚東聽真切了，仁兄又湊過來交私話：“你已經(jīng)三十五了？”

我端起茶杯喝水。

“三十五?。俊背|冥思，“官做到幾品了？”

我扶額，勉強答了句：“正處級?！?/br>
他眼珠潤了一圈：“折七品?！?/br>
我撇撇嘴，楚東見我似乎不太想談，于是轉(zhuǎn)去問私生活：“家里娶了幾房，生活可和諧？”

我想了一想決定照實說：“其實在下斷袖已經(jīng)斷了有年把了?！?/br>
“你也是gay？”他很好奇，“我是說你們那兒斷袖斷得很尋常嗎？”

我搪塞：“還行還行，朝廷里頭有位大官斷出先例，上行下效就這么流行起來，總之官不管民不怨，挺好。”

楚東一臉贊許：“這才是和諧社會！”

曙光這回從樓上下來的時候沒拐彎，直接往我們這兒走了，走到在下身后那處不太寬敞的留白處，撿起我攤在桌上的習(xí)題翻了一翻：“字不錯?！?/br>
我彷佛聞到他襯衫領(lǐng)子上殘留下的淡淡清香，真是沁人心脾。

“和我一位故友字很相像。”

然后他輕飄飄地笑了笑，隨即我的心跟著輕飄飄地顫了顫，含在嘴里一口清水盡數(shù)噴在寫字臺上。

怎么給忘了這一茬，身體雖是換了，然而字跡卻不會變。

這叫我怎么圓？

不過想想這十多年我批“同意”二字批出慣性，字體已是張狂隨性，較念書那會，變化還是有的。

但曙光有沒有往那處想，我是真看不出來。

然而又回想起他之前提及林副檢三個字的態(tài)度，這個“故友”的指向大概真的另有其人，倒是我做賊心虛了。

于是我捧著的心又放下來，一面拿抽紙擦干了水漬，一面又說了句俏皮話：“您說的這個故友，究竟是已故之故，還是舊有之故？”

曙光還沒答，楚東倒搶在前頭解釋：“楊淺最近在讀史書，所以講話文鄒鄒的，呵呵呵，真有意思……”

我望著他一臉情真意切，深嘆一口氣，頗為無奈。

曙光嘴角勾了一分，似笑非笑地望著我：“兩層意思都沾邊吧?！?/br>
我又被電了一回，干笑兩聲算是應(yīng)上了。

沈律師叉腰站在樓梯扶手邊上宣布：“開會開會！”

一干人聚在西南角那間沈律師辦公室兼會議室里，這間會議室盛名之下實在難副，連張會議桌都沒有，沈疏樓顫顫巍巍請了曙光上座，自己攜兩大徒弟坐實了一張沙發(fā)，剩一個在下，沒地方擱。

曙光坐在辦公桌后頭轉(zhuǎn)了半圈兒皮椅：“擠一擠，擠一擠。”

楚東往自己大腿上一拍：“來，坐哥這兒！”

老子幾乎吐血，吳真倒是有了反應(yīng)：“這么流氓，難怪一直沒有小姑娘看上你?！?/br>
沈疏樓也點頭：“為師平日里是怎么教育你的，難怪你一直沒什么長進(jìn)?！?/br>
最后曙光也湊熱鬧：“態(tài)度如此不端正，難過一直過不了司考?！?/br>
楚東眼噙熱淚，嘩地站起來，指著我說：“過來坐！”說完自己出去搬了張椅子擺在門口。

我突然很同情他，妖魔鬼怪當(dāng)?shù)?，兄弟處境實在堪憂，然而同情歸同情，我還是很滿意地走過去坐下的。

坐下以后我瞥了一眼身側(cè)的沈疏樓，然而他似乎也在瞥我，一道目光交錯之后又雙雙收了回去。

我看他純粹是因為他穿了一件花哨的格子襯衫，又搭配了一條西裝褲，整個看起來十分非主流。

至于他為什么看我，這個很難講。

也許是因為我長得帥，也許是因為我端莊大方，也許是因為……

我一低頭，猛然發(fā)覺兩腿之間的布料上深出一塊，才記起剛才那一口水分量太足，想必是沒擦干時順著桌面滴下來的，霎時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

我想說，沈兄，其實不是你想的那樣。

但是沈律師一笑而過，他清了清嗓子，坐正了身子朝曙光：“開始吧，過會兒我還有事。”

曙光點頭，屈身向前，十指交叉雙臂撐在桌面：“兩件事，第一，招了個新人，你們也都認(rèn)識了應(yīng)該?！?/br>
我友好而禮貌地笑了一圈，這幾天已經(jīng)混了個臉熟，自我介紹也就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