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09
是幫了你,”他指沈奚,繼續(xù)道,“她來傅家找你,是我?guī)椭隙槟阏f話。要不然你以為這樣一個沒背景的女孩子會被準許進入你的院子嗎?就算是進去了,要不是我和母親在背后勸說,你們兩個恐怕已經(jīng)死在一起了?!?/br> 傅侗文點頭,看向傅二爺:“說到此事,二哥,這份恩我一直記在心上?!?/br> “自家兄弟,”傅二爺?shù)吐暬刂愿捞K磬,“大哥茶灑了,你再添杯新的?!?/br> 蘇磬順從地沏新茶。 傅二爺在有意緩和氣氛,傅大爺也強壓下胸腔內(nèi)的急火,短暫沉默。 等蘇磬把一盞新茶放到傅大爺手邊,已經(jīng)過去了十分鐘。漫長的十分鐘里,傅大爺在思考著如何攻破傅侗文的心結(jié)。他一直認為有母親在,傅侗文不會真下殺手,哪怕有醫(yī)院外的爭執(zhí),也都在青幫幾位老板的合力勸解下,算是過去了。 可這一個月究竟發(fā)生了什么?讓他改變了態(tài)度? 猜不透傅侗文的想法,傅大爺只好試探。 “侗文,你我兄弟都是想做大事情的人,只是立場不同,”傅大爺語重心長地解釋,“這就好比,當年我和二弟,一個支持民主共和,一個君主立憲,是理想不同、理念不同。你看現(xiàn)在我和二弟還不是兄弟情深?” 他見傅侗文不答后,漸漸地想到了一樁舊事。 “我知道一直有風言風語,說四弟染上煙癮和我有關(guān),”傅大爺欠身,誠懇地望著傅侗文,“你自幼和四弟最要好,這是你的心結(jié)……” 沈奚正端著茶杯,將要喝。 四爺?他在說傅四爺是被他害的? 蘇磬搖扇的手也明顯停了,她低著頭,把玩著手里的團扇,像在看著地下的石磚,或是自己的鞋。 “大哥終于說到我感興趣的地方了?!备刀蔽牡吐暤?。 “你不能只憑人家一張嘴,就認定我有罪,”傅大爺即刻爭辯,“侗文,你怎能懷疑大哥?” 傅侗文望住他:“過去你能壓下這件事,是因為父親保你,母親護你,也因為你還有權(quán)勢地位,而我斗不過你。今時今日,你自問還有能力壓下去嗎?” 他言下之意,已是有了確鑿的證據(jù)。 傅大爺做過許多的虧心事,人一旦虧心,就絕做不到坦然。 到了這步田地,他知道自己是該認錯求饒的,讓母親幫著自己說話,不過是害四弟染上煙癮,害他性命的不是自己。 很快,傅大爺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傅侗文和四弟自幼要好,一旦自己承認了,肯定是新仇舊恨加在一起,恐怕會當場斃了自己…… 幾乎在下一秒,傅大爺再次推翻了剛才的想法,今日是七七,傅家長輩都在,傅侗文不會這么不顧顏面,當場要自己的命,再說了傅家長輩們都可以幫自己說話的…… 傅大爺背脊發(fā)涼,可又冒著冷汗。 是五內(nèi)俱焚,也是如坐針氈。他只覺自己的手臂、身子、大腿,甚至是腳,都擺得不是地方,不舒坦,不如意,不安穩(wěn)。 沈奚兩手端著茶杯,一動不動,心中是驚濤駭浪,又聽傅侗文在身旁說:“大哥可想好了?要如何辯解?亦或是直接認了,讓母親為你說情?” 傅大爺下意識地和母親對視。 老夫人深嘆著,低聲道:“侗文,這件事也有娘的責任?!?/br> “母親是該了解我的,最好讓大哥自己說?!彼驍唷?/br> …… 傅大爺不得已,微動了動嘴唇,沒聲響。 他再用力,逼迫自己做了決斷:“侗汌的事,是一個失誤。維新派失敗后,我知道你和侗汌勢必要被報復,所以……” “所以先下手為強,綁走侗汌,向你的主子獻媚?” “不,侗文,你該知道你們支持維新派這件事,早就被人盯上了。我這么做也是為了保住你!必須要給他們一個靶子,我不能犧牲你,你是我親弟弟,那就只能犧牲侗汌,”他急欲起身,可被傅侗文目光震懾著,腿腳軟綿,毫無力氣,“侗文,我怎么會忍心讓四弟死呢?只是受了一點教訓……煙土這種東西,連你都逃不掉,侗汌只是太理想化了……” “不,你只想借機除掉我的左膀右臂,”傅侗文直視他,“然后再找機會扳倒我。在這個家里,我是你最大的威脅,所以和我相關(guān)的人都是礙眼的?!?/br> 傅大爺掙扎著,還想理論:“大哥是個人,也有心的。你們都是我弟弟,我怎會如此想?” 傅侗文一笑:“你讓人綁走侗汌后,動了貪念,想借機向父親討要贖銀??上ё詈髷÷?,父親一面痛罵你,一面為了保住你,用大半年時間把侗汌輾轉(zhuǎn)了六批人。直到確信我追查不出真相,終于把侗汌救了回來?!?/br> 他每句話都說得很輕,仿佛是怕驚醒在地下沉睡的侗汌。 傅大爺完全失語,再無辯白的余地。 戲臺上一聲“溶墨伺候”,鑼聲、胡琴聲急促應(yīng)和上。 岳飛振筆直書,正唱道:“怒發(fā)沖冠,憑欄處,瀟瀟雨歇——” 沈奚的呼吸踩著鑼點,強穩(wěn)著心神。 傅侗文的寥寥數(shù)語,把她腦海里有關(guān)四爺?shù)钠稳歼B接上了。 傅侗文似乎還沒說完,把茶幾上的單孔望遠鏡握在手里,把玩著,看向老夫人:“父親和母親安排六妹遠嫁,也是為了幫大哥掩蓋此事?” 老夫人的臉倏然朝向他,舊朝規(guī)矩下的女人,連轉(zhuǎn)頭幅度都有講究,耳墜子稍有晃動就是失儀??纱藭r,老夫人臉邊的耳墜晃得幅度極大,像隨時會掉落。 沒有丫鬟的攙扶,她立不起,扶著太師椅,欠身哀求傅侗文:“侗文,你不要為了四房的人,害了你大哥?!?/br> “母親怕是忘了,傅家哪里還有四房?”他笑問,“四房人在傅家是異類,不爭不搶,卻落到如此下場。我這個三哥不為他們討公道,還會有誰記得他們?” 老夫人戚戚哀哀地望一眼傅二爺,再看沈奚。 傅二爺昔日也是個立志報國的,在報刊上也曾發(fā)過不少救國和討袁的檄文,只是一腔熱血被父親的責罵和軟禁消磨了。今日聽到這里,心中憤慨難以壓制,他避開老夫人的目光懇求,低下頭,看著自己手里的茶杯,在等傅侗文的決斷。 傅侗文把單孔望遠鏡遞給沈奚。 他摸到腰間的槍,亮在茶幾上:“這是侗汌自盡用的槍,我?guī)Я耸哪??!?/br> 這把槍日夜跟著他,是在提醒他,侗汌不是自盡,而是死于非命。 他和傅大爺隔著暗色紋路的編織地毯,隔著半個包房,望著彼此。 “畢竟是傅家長子,死在下人們手上對不起祖宗,”傅侗文平靜地宣判,“今日你自盡在這里,也算死得體面,今日之后,可就連體面都沒了。” “你要我……死?” “是,”傅侗文說,“不必擔心傅家長輩們的質(zhì)疑,你如今無權(quán)無勢,不會有人在意你是如何死的,被誰害死的?!?/br> 傅大爺頭皮發(fā)緊,他緩緩離席。 老夫人頓生懼意,不知何處來的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