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的情緒，彎腰對著面露痛苦的女兒問道：“怎么出來了？”顯然妻子剛剛太用力了，他揉了揉女兒的手，問：“痛不痛？”

    王奶奶把錢隨手往最靠近的桌子上一放也走了過來，對著季嵐輕聲埋怨道：“季嵐你的脾氣也收斂一些，現(xiàn)在本來就還早，孩子睡不著也是應該的。而且孩子剛剛接回來，身體不好，嚇著了怎么辦？”說完她對著繆以秋笑瞇瞇的喊了一聲：“以秋，王奶奶來看你了，”接著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后又心疼道：“哎呦，瘦了不少，看你臉白的，受了不少罪吧?！?/br>
    季嵐已經(jīng)忍無可忍了，她已經(jīng)無法再考慮到鄰里之間的友好關(guān)系，正想直接動手把人趕出去，就聽到女兒中氣十足的喊了一聲：“王奶奶?！?/br>
    這一聲震的季嵐所有的話都停住了，要知道，女兒生病之后，就甚少見到這么中氣十足的樣子，夫妻兩人只聽女兒對著王奶奶煞有其事的點點頭道：“可不是嗎？我不想吃藥醫(yī)生一定要我吃藥，mama也不理我，還說肺炎不吃藥不會好，到時候會更加嚴重?！?/br>
    “肺炎？”王奶奶呆了一下：“不是吸毒嗎？”

    “吸毒？”

    繆裘卓和季嵐都不在線了，就這么愣愣的看著女兒歪著頭，一臉莫名的問道：“為什么要吸毒?。俊闭f罷還使勁搖了搖頭：“吸毒很恐怖的，我才不要？”

    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可能誤會了的王奶奶尷尬了起來，說真的，繆以秋的確是瘦了，臉色蒼白沒有血色，但是說出來的話聲音響亮，而且眼神清澈，相比起癮君子來，倒更像是大病初愈，出院回家的人。

    繆以秋繼續(xù)奇怪的看著她：“我爸爸是緝毒警，抓了很多吸毒的，可是你為什么要說我吸毒，是故意的嗎？”

    王奶奶更加尷尬了，打著哈哈道：“怎么會是故意的，……我也是聽他們說的。”說到最后她的聲音輕了下去。

    “他們是誰？”

    聽誰說的，還不是她對門住的人因為跟季嵐一個單位，關(guān)系又不錯，曾經(jīng)去醫(yī)院里探望過繆以秋?；貋碇笊裆衩孛氐模f親眼見到了小姑娘毒癮發(fā)作的樣子，嚇人的不得了。她一開始還不相信，要是真的話，繆家也太慘了。后來又聽對門說了起了季嵐去單位里交了辭職報告，又提起了一次小姑娘被報復染上毒癮的事，那么好的鐵飯碗，說不要就不要，肯定是女兒不太好了，這次她信以為真，便組織了一次捐款。

    為什么捐款當然要把事情跟人家解釋清楚，不然人家怎么會把錢拿出來呢？誰知道都是假的，花了好幾天功夫的王奶奶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不住的在身上擦著，也不準備久留，對著他們說道：“我想起了剛剛吃完飯家里的碗還沒洗，我先回去洗碗了。”

    王奶奶火急火燎的離開，好像身后有猛虎在追一樣，臨走時還撞到了門口的防盜門上，防盜門撞在墻上發(fā)出砰的一聲，一聽聲音就覺得很疼，可是她卻像是什么都沒感覺到，很快就上了樓梯。

    繆以秋指著玄關(guān)處的桌子，抬頭對著她爸爸道：“爸爸你看，她錢忘記拿走了?！?/br>
    繆裘卓沒有去看那些錢，而是把女兒一把抱了起來，臉上的表情還是有些懵的：“你怎么想起說自己是肺炎的？”

    繆以秋看了一看季嵐道：“因為mama當時騙我就是這么說的?！?/br>
    “啊，”季嵐一頭霧水，只覺得做夢一樣，女兒接著說道：“我有一次發(fā)作之后問mama我生了什么病，mama騙我是肺炎，”說著搖搖頭道：“也不想個靠譜一點的。”

    繆裘卓心中酸楚，對著她說道：“不靠譜你還拿來用?！?/br>
    “因為不是人人都像我一樣聰明的啊。”

    季嵐關(guān)上了門，但是想起剛剛的事情，她仍舊心有余悸，她相信這些人是真的同情他們，也是真的想要幫助他們，可是在她看來，女兒好不容易有了那種運氣，把那些不好的回憶忘得一干二凈，她是真的怕以后會有人一遍遍的在他們耳邊提起。

    但是該生的氣還是得生，她幾步走到了那丈夫面前，對著被抱在懷里的女兒嚴厲問道：“你還沒有回答剛剛的問題，mama是看著你上床準備休息的，怎么又跑下來了？”

    “哦，”繆以秋因為被抱著，所以俯視著她媽，一點都不害怕季嵐板著臉的樣子，更加沒有把剛剛的事放在心上：“我想看看y省的地圖來著?！?/br>
    繆裘卓抱著女兒，走到了沙發(fā)邊上把她放在一邊坐下：“看地圖干什么？”

    “看看k市和l市多遠??！”繆以秋回道：“而且我怎么記得兩個市不像是在隔壁的樣子，想確認一下。”

    繆裘卓摸了摸她的頭，道：“是不在隔壁，但是也不遠?！?/br>
    “坐車的話，一來一回要多久？”兩人一回一答的說道。

    “大概五個多小時?！奔緧棺哌^來坐到了她的身邊，劇烈跳動的心臟還沒恢復平靜，手握著拳頭放在膝蓋上：“怎么，不想跟mama去哪里?。俊?/br>
    “沒有啦，”繆以秋晃著腳，然后把腳上的拖鞋晃到了地上：“反正也只是住幾天而已。”

    夫妻兩人頓時都沉默了下去，半響后，季嵐才說道：“以秋以后和mama去l市定居好不好？”

    繆以秋瞪圓了眼睛：“為什么，爸爸不是不去嗎？”

    “爸爸也去。”繆裘卓這話剛一說出口，就吸引了母女兩個的視線，特別是季嵐的，目光放在他臉上一直沒有移開。

    繆裘卓終于不再自欺欺人，繼續(xù)在這個小區(qū)住下去，那些流言蜚語遲早會對女兒造成影響。就算在k市換一套房子，但是k市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萬一有一天遇到認識的人呢，他不想女兒受了那么大的苦，還要一遍遍的去對別人解釋，她沒有吸毒，也沒有染上毒癮。只要一想起來，就會是他一生的夢魘。

    “以后我們家都搬到l市好不好？”繆裘卓對著女兒小聲的問道：“到時候爸爸在院子里多種一些果樹，你想吃什么就鐘什么?！?/br>
    “那我們不回來了嗎？”繆以秋瞪圓了眼睛。

    繆裘卓一下一下輕輕拍著她的背：“以后想回來看看的話，也可以?！?/br>
    深夜，繆以秋在房間里熟睡，主臥里面的燈也早就關(guān)了，窗簾合上，整個房間一片烏黑。季嵐的聲音清晰的響起，里面更是沒有一絲睡意：“你知道嗎？我之前跟你提去l市你不愿意，本來打算帶著以秋去那之后再也不回來的。因為相比于工作來說，家庭對你來說，好像真的不值一提?！?/br>
    “我就想著，如果你不要我們了，我們也不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