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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認真奇怪起來,“那你怎么看不見幻境?”陸潛腳下頓了一頓,接著往山上走:“小饕該記得我能使狐火吧?”感覺到背后人在他頸邊點頭,他繼續(xù)道:“我體內有顆狐珠,是位……朋友寄放在我這里的?!?/br>“朋友?”“是個名叫九垣的狐妖。他要渡劫,便托我護住他的狐珠。”陸潛腳步穩(wěn)健。四周景象漸漸熟悉起來,隱約還能聽見未結冰的河水聲音。似乎……過于安靜了些。陸潛皺了眉,小饕卻未曾發(fā)現(xiàn)異樣,還在等他說那狐妖的事。陸潛神色不變,語調也平穩(wěn)依舊:“九垣和我雖不是同類,卻也算是知交。他既然把狐珠托付給我,我便不會讓任何人搶去!”他最后一句說得奇怪,不像是說給小饕聽,倒像說給旁的什么人聽的。陸潛話里異樣,全心聽他說話的小饕自然覺察得出,此刻也不用陸潛多加警示,自覺地瞪大了眼環(huán)視四周:“陸潛……”“小饕,你先下來?!?/br>陸潛蹲下身,小饕順從地滑下站好。山林里還是寂靜,只是這寂靜里連該有的聲音都不見了蹤影:時起時落的風聲止住,簌簌的落雪聲也消失不見,鳥獸的動靜更是半分都沒有。只有河水還在輕快躍動。“陸潛……”小饕緊張起來。“我在?!标憹摪矒岬嘏呐乃^頂,然后轉向密林朗聲道,“天寒地凍,你站在樹上不冷么?”無人回話。小饕順著陸潛的視線,踮著腳瞧了好一會兒也沒瞧見什么人,正以為陸潛胡亂說話使詐,想要開口埋怨,冷不丁一陣風起,竟送來一截帶笑的話。“許久不見,又是新年,你就只想到這句么——師兄?”小饕再醒來時,晨光鋪了滿屋。他夜里忘了變回獸身,鉆出被窩時,沒了皮毛的身子便是不怕冷,也忍不住直打哆嗦。小饕拽住被子把自己裹好,揉著眼睛找陸潛。陸潛不在屋里,睡過的鋪蓋早就冰涼。小饕呆坐了一會兒,等完全清醒了就扒過陸潛放在他枕邊的衣物往身上套。衣服是陸潛的,小饕穿著嫌大,褲腰直提到胸口,袖口也拖出老長。他胡亂把那一身行頭折騰上身,趿著床前的老棉鞋跑出門去。昨日落下的雪已經(jīng)化去不少,地上濕滑得厲害。小饕的鞋不合腳,只得小心翼翼拖在地上蹭。空氣里還有火藥味道,小饕一手攥著褲腰,一手掩住口鼻仔細分辨了片刻,然后尋著些微的甜香摸到了廚房。廚房里,陸潛正坐在灶臺后面翻弄著什么,見小饕進來,便招手讓他過去:“怎么不多睡一會兒?餓了么?”“你在弄什么?”小饕湊過去,鼻子嗅個不停。陸潛笑笑,手中的燒火棍從灶膛的灰燼里扒拉出一個黑漆漆圓滾滾的東西來。“這是什么?好香!”小饕興奮地嚷嚷,伸出手就要去抓;陸潛趕忙拉住他:“燙!”“我不怕啊。”小饕皺了皺鼻子,掙出雙手捧起那guntang軟乎東西,輕輕一掰,就露出里面金黃噴香的瓤。“我煮了些白粥,怕你吃不慣,就烤了個地瓜給你?!标憹撘姅r不住他,也不再阻擋,起身繞到灶前盛了兩碗粥端到桌上。小饕撈起袖子,捧著地瓜跟上去:“只有一個?”“生的倒是還有,只是灶膛里的灰冷了,一時烤不了第二個?!标憹撔Φ?,“你若還要,我再弄就是了?!?/br>“恩……”小饕拖了長音哼哼,不說要,也不說不要。陸潛當他是不好意思,并不追問,只是坐下耐心等他答復。小饕不說話,看了眼碗里沒多少米粒的稀粥,又瞄瞄陸潛帶著補丁的棉衣,糾結良久,終于一咬牙,把那地瓜掰作兩半,塞了一半到陸潛手里:“給你。”陸潛愣?。骸澳恪幌矚g么?”小饕不答,提著褲子在長凳上坐下,悶頭喝粥。米是陳米,熬得再久也沒什么滋味。陸潛看著小饕咕咚咕咚喝干了粥,然后捏著他那半地瓜仔仔細細撕凈那層漆黑的焦皮,這才把綿軟甜香的瓜瓤送進嘴里。他小口小口吃得珍惜,眼神還總不自覺地往陸潛手上那半塊地瓜溜。陸潛看得好笑,剛想把自己那半給他,就聽見小饕悶聲悶氣吼他:“快點吃,再不吃就涼了!”他這一早上的舉動都和在山上時候不一樣,陸潛疑惑地挑著眉打量他,小饕也只裝沒有發(fā)現(xiàn),垂著腦袋繼續(xù)吃。陸潛見他不搭理自己,以為小饕是還不習慣變成人形在鬧別扭,也就沒有多想。兩人安安靜靜用完早飯,陸潛收拾了碗筷,擦凈了手又回桌邊坐下:“小饕。”“做什么?”“你溜出來這么久,豹兄他們恐怕正滿山找你——我送你回山上吧。”這話說完,陸潛便移開了視線,不去看小饕失望的表情。小饕怔愣地看他:“你說過等我能變成人形,就帶我吃遍各地的……”陸潛沉默著不去應答。小饕的眼眶便紅了:“你還是不信,對不對?我說喜歡你、說會跟著你,你都不信對不對?”“小饕……”陸潛軟下聲喚他。小饕眨了下眼,淚珠立刻滾落出來:“我真的長大了!喉嚨燒得那么疼我都忍過來了!我才不是小孩子興起隨便說說的!”他的話說得沒頭沒尾,陸潛愣了一下才聽出他是在說自己沖破封印時候的情狀。關于封印的事,小饕尋到他的時候沒有提,陸潛也不敢問。道法講究順其自然,陸潛原本覺得小饕身上的封印逆天,有沒有他陸潛出現(xiàn),被沖破都是遲早的事,只不過山里妖怪過執(zhí)才拖到了現(xiàn)在;但現(xiàn)在眼見著小饕在他面前落淚,再想起之前小饕被喉中灼痛折磨的情形,陸潛心中卻無可抑制地酸痛起來。“很……疼么?”他抬手碰小饕臉上淚水。小饕閉緊眼睛狠狠點頭:“疼!好疼好疼!”“疼成這樣也還是想要長大?”陸潛口中泛苦,指尖上觸到的水漬迅速地涼了下去。“想!”小饕的聲音帶著哭腔,“長大了,我才能來找你……”他哭得厲害,卻又強忍著不哭出聲,只咬著唇瞪大眼睛,身子微微發(fā)顫,抖碎了一身晨光。陸潛想要開口安撫,舌根卻苦得麻木,說不得話來。靈山上初遇時懵懂驕橫的幼獸,現(xiàn)在隱瞞了痛楚在他面前連哭都不愿放縱出聲的少年——在那個大年初一煙火未消的廚房里,陸潛第一次驚覺,小饕是當真長大了。“我真的喜歡你的。”小饕還在哽咽。他委屈得厲害,語調也帶了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