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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潛皺了眉,小饕卻未曾發(fā)現(xiàn)異樣,還在等他說那狐妖的事。陸潛神色不變,語調(diào)也平穩(wěn)依舊:“九垣和我雖不是同類,卻也算是知交。他既然把狐珠托付給我,我便不會讓任何人搶去!”他最后一句說得奇怪,不像是說給小饕聽,倒像說給旁的什么人聽的。陸潛話里異樣,全心聽他說話的小饕自然覺察得出,此刻也不用陸潛多加警示,自覺地瞪大了眼環(huán)視四周:“陸潛……”“小饕,你先下來。”陸潛蹲下身,小饕順從地滑下站好。山林里還是寂靜,只是這寂靜里連該有的聲音都不見了蹤影:時起時落的風(fēng)聲止住,簌簌的落雪聲也消失不見,鳥獸的動靜更是半分都沒有。只有河水還在輕快躍動。“陸潛……”小饕緊張起來。“我在?!标憹摪矒岬嘏呐乃^頂,然后轉(zhuǎn)向密林朗聲道,“天寒地凍,你站在樹上不冷么?”無人回話。小饕順著陸潛的視線,踮著腳瞧了好一會兒也沒瞧見什么人,正以為陸潛胡亂說話使詐,想要開口埋怨,冷不丁一陣風(fēng)起,竟送來一截帶笑的話。“許久不見,又是新年,你就只想到這句么——師兄?”☆、第十二章那聲音很好聽,二月里溫軟的春風(fēng)一般;只是這么好聽的聲音卻驚得小饕直炸毛——那個人叫陸潛“師兄”!該不會是陸潛喜歡的那個師弟吧?被人覬覦食物一樣的感覺讓他止不住地焦躁。小饕緊瞪著聲音來處,腳下悄悄蹭到陸潛身邊貼住。陸潛當(dāng)他害怕,便握住小饕的手扯他站在自己身后,面上還是不動聲色:“陸某已經(jīng)不是中鎮(zhèn)山弟子,沈掌門這聲‘師兄’,陸某怕是擔(dān)不起?!?/br>“師兄這是在怪雁回?”那人嘆了口氣,言語間氤氳著江南的水汽,“當(dāng)時事出突然,師父又在氣頭上,雁回……和其他師兄弟確實說不上話?!?/br>他放低了姿態(tài),陸潛卻不領(lǐng)情,話也不接上一句。那人無法,收了隱藏身形的道符,從樹上輕飄飄躍下。待他走近,小饕才終于看清他的長相:不如陸潛俊朗,不比花豹精壯,論精致更是拍馬也不及小饕,但那算不得多出色的五官卻偏偏在他臉上生得恰到好處,一眼望去只覺得望進了一池春水里,由不得人說不好。他一路走來,道袍舒展,廣袖飄飄,仙人一般模樣;小饕偷偷垂眼看自己身上不合體的衣褲,咬著唇又往陸潛身后縮了縮。“師兄,”沈雁回在陸潛面前一丈處停下,眉眼和煦,“就算你不認我這個師弟,在我眼中,你卻還是我的陸師兄?!?/br>陸潛不置可否地避開他的視線,問道:“你既然能到這里,想必已經(jīng)和這山里的妖怪動過手——他們現(xiàn)在在哪里?”“師兄怕我收了他們?”沈雁回笑了,“他們并未為惡,我自然不會傷他們——況且?guī)熜帜阍谶@里受了他們不少照顧,我謝他們還來不及。”陸潛眨了下眼睛,還不及開口,小饕先跳了出來:“你把小花他們怎么了?!”“小花?”沈雁回咦了一聲,見小饕氣勢洶洶瞪他,眼里飛快閃過一絲不悅,“你是誰?”“他是誰你不用管,你只要告訴我山里妖怪現(xiàn)在都在哪里?!标憹摪研△易o回身后,提防的神情明明白白,“我知道你不會胡亂收妖,但那些妖怪于我有恩,便只是磕了碰了,我也得替他們討回來?!?/br>沈雁回抿唇,面上覆了層寒涼,好一會兒才答道:“我把他們困在河邊了。”“還請沈掌門放人?!?/br>陸潛言語冷淡疏遠,沈雁回也沒心思說什么軟話,只涼涼道一句“師兄莫非真打算與妖物為伍了么,怎么放妖放人都分不清了”,便轉(zhuǎn)身朝向河岸走去。眼看他走出十來步,陸潛這才拉著小饕跟上。小饕腳上棉鞋磕磕絆絆走得辛苦,但現(xiàn)下實在不是抱怨撒嬌的時候,他只能踉蹌著跟住陸潛腳步在林間穿行。枯草瑟瑟,殘雪久堆成冰,東一坨西一堆壓在衰草落葉上。樹林里靜得厲害,林子盡頭的水流聲越發(fā)清晰——而在水聲掩蓋之下,似乎還有些其他什么動靜。小饕驚疑地豎起耳朵仔細去聽:那動靜聽起來……隱約是幾個熟悉的嗓門在罵娘。“……你到底認不認路?。 ?/br>罵罵咧咧的聲響越來越近,林木間能瞥見靈山上那一群妖怪在碎石灘上扎著堆亂轉(zhuǎn)。“干!死熊瞎子!那兒有路嗎你就往那兒走!”化作人形的花豹暴躁地撓著頭,臉上不知在哪兒蹭了滿面的灰。小饕還沒出林子,自然瞧不見花豹灰頭土臉的模樣,只看到妖怪堆里那丈二的大高個被他罵一句矮一分,最后恨不能挖個石坑把自己埋起來。“你們幾個!歇夠了就繼續(xù)找路!”花豹咆哮著一揮手,原本躲在后頭看熱鬧的猴精兔子精立刻四散游走,苦著臉在河岸上瞎轉(zhuǎn)。出了林子,整個河岸展露在小饕眼前:河岸上并不見阻礙,但一眾妖怪卻像被什么遮了眼似的,在一個不大的圈子里徒勞轉(zhuǎn)悠卻怎么也走不出來。小饕吃驚,忍不住連連去拽陸潛。陸潛低頭看看他,解釋道:“無妨的,鬼打墻罷了?!?/br>“鬼打墻?”小饕不解,“靈山上沒有鬼?!?/br>“不一定是鬼,這種迷惑人的把戲有些道行的狐妖就能使。”陸潛眼一轉(zhuǎn),目光落在已停下腳步的沈雁回身上,“我倒不知道,沈掌門已經(jīng)能驅(qū)使狐妖了?!?/br>“呵……”沈雁回輕笑一聲,神情較初見冷了不少,“師兄離山已久,怕是很多事都不知道了?!?/br>他話音落了,笑意還未褪盡,嘴角微勾,眼里卻再無半分波瀾。他本是迎著陸潛說話,現(xiàn)在卻像倦了,眼睫微垂,視線不動聲色滑到小饕身上,久久不動。小饕被他盯得脊背發(fā)寒,卻萬般不想在他面前示弱,干脆咬著后槽牙昂頭挺胸瞪了回去。沈雁回意外似的挑了一下眉,然后嘴角越發(fā)勾起,眼神嘲弄地落在小饕不合身的棉衣上;小饕的臉唰一下紅了個通透,連眼眶都微微發(fā)熱起來。莫名的酸澀在鼻子里泛起,小饕卻還是不甘心,瞪著沈雁回的眼睛不愿移開分毫。他覺得自己瞪了那個人很久很久,瞪到眼睛的酸疼都麻木了,可當(dāng)陸潛把手蓋在他眼上,小饕才驚覺他以為很久的時間不過片刻而已。“勞煩沈掌門放了陸某的朋友?!?/br>陸潛覆在小饕眼上的手并未移開。小饕偷偷抽了下鼻子,把睫毛上些微的濕意蹭在他掌心。小饕一時看不見,耳邊只聽得沈雁回輕快地念了些什么,然后山里妖怪們的吵鬧聲便更響了。他急忙扒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