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瀾之的口罩已經被淚水濕透了,他強忍了片刻,低聲道:“好,我會保密,就……小小地……懲罰他一下?!?/br>他們繼續(xù)沿著小區(qū)石徑往花園深處走,路燈給予的微弱光芒抵御不住蕭蕭的夜風,他脫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荊雨肩頭,并在荊雨拒絕之前道:“不要嫌棄我?!?/br>荊雨是一個很溫柔的人,聽到他這么說,自然不會推開,衣服好溫暖啊,有一股惑人的淡香,“我想看煙花?!?/br>裴瀾之嘴唇一顫,想到了荊雨前世,他真正意識到自己對荊雨的喜歡,是因為一次契機。那時的荊雨還在養(yǎng)傷,他卻在荊雨看起來似乎快要痊愈的前一日,同扶風劍一起出游了。當他和荊雨說起,扶風劍的前主人忌日到了,他想要跟隨前往祭拜,荊雨也只是怔了怔,沒有說不好,反而還微微笑道:“去吧?!?/br>他心里覺得愧疚,可是要和扶風劍一起出門游歷是很久之前下的決定,他在陵瓏面前夸下了???,現(xiàn)在不好反悔,他想,他要做一個信守承諾的人,這也是荊雨的行事準則,他想荊雨不會反對。果然如此,事實上,向來他說什么就是什么,荊雨從不反駁。為了安撫荊雨,讓荊雨哥哥乖乖留在宮里養(yǎng)傷,他在出發(fā)前一直陪伴在荊雨的身邊,臨走前才輕輕索取了一個吻,之后,他便騎著高頭大馬,追上了已經提前出城的陵瓏。白日荒蕪的城郊。陵瓏御馬馳騁,行進的速度很快,因為他原本以為裴瀾之會在宮里照看荊雨,卻沒想到,裴瀾之會為了完成一個陪他祭掃的約定獨自前來,而將荊雨獨自拋在宮里。他的臉色頓時變得古怪至極,他見裴瀾之仍舊一無所知地和他聊天,眉頭緩緩蹙起。“荊雨哥哥的傷已經痊愈了,聽聞城西的歸寧山上的草藥極好,待我們路過,就去采一些?!?/br>“昨天,我發(fā)現(xiàn)荊雨哥哥把喝藥時去苦的蜜餞吐掉了,他是不是不喜歡吃蜜餞?回來的時候,去買一點杏仁糖吧?!?/br>“主人……”陵瓏默然片刻,道:“你現(xiàn)在就回去吧。”“什么?”裴瀾之笑容一頓,“不是說好陪你一起去嗎?而且你怎么也不等我,自己先走了?!?/br>“你回去吧?!绷戥嚨溃骸澳阆胍厝?,別騙自己?!?/br>裴瀾之尷尬地強笑道:“沒有……”陵瓏卻搖了搖頭,他看著裴瀾之的眼神像是凝著冰霜,冬日下的寒泉也沒那么冷,“主人,從一炷香之前你趕到我面前,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沒有離開過梧吹劍?!?/br>裴瀾之僵住了。“不,應該說,從我第一次見你,很多年以前,你也是這樣,三句不離梧吹,我以為你喜歡他,結果你卻與我說討厭他,你真的明白自己的心意嗎?”裴瀾之頓時感覺遭人蒙頭重擊,“我……我……沒……”扶風劍陵瓏性格向來冷漠高傲,不愛說話,這是第一次除了在劍術方面指點裴瀾之,他緊握著馬鞭,克制不住地輕輕拍打自己的手心,如果有可能,他更想抽上主人的臉,讓他清醒清醒。“你說他很笨,劍法怎么也學不會……”“你說他明明膽小軟弱,卻偏偏要為你強出頭……”“你說他這些年再也沒有為你洗手做過羹湯……”“你說他總是喜歡四處亂跑,惹你生氣……你說過的話,我還可以為你舉出上百。”陵瓏冷然道:“事到如今,你還要否認?”裴瀾之第一次感覺到扶風劍的咄咄逼人,不是在戰(zhàn)場上,而是此刻,當他質問他,你的心放在哪里的時候,他下意識地看向了已經在晨間薄霧下變得飄渺的鄴城。“我……我和荊雨哥哥從小一塊兒長大……我和他……”裴瀾之說不下去了,他本想說,他與荊雨不過是兄弟之情,可是兄弟之間哪里會有欲望,在夜間瘋狂地滋長,想要擁對方入懷?“我……我……”裴瀾之掙扎著,似乎還想要反駁,可是今早出門時,他和荊雨那蜻蜓點水的一吻,那又算什么?第51章怎么辦陵瓏不再多言,繼續(xù)前行。他本以為他的話已經說得足夠明白,裴瀾之就會回到已經時日無多的荊雨的身邊,卻沒想到,過了一會兒,裴瀾之再次打馬追上了他,第一句話便是,“你容我好好想想……”陵瓏頓了頓,這才不再多言。之后,裴瀾之一直沉默著,他在回想自己說過的話,做過的事,似乎當真有一種被狂風過境,吹散濃霧的錯覺。從他做上人皇以來,武冠天下,說不清是什么滋味,能號令整個大陸,百官臣服,不懼千軍萬馬,他一人一劍就能攪得天翻地覆,除了那一絲純然的皇族血脈,他靠的是自己的能力,他在戰(zhàn)場上拼殺過,在墳塋中打滾過,就為攀爬這一道權勢的險峰。當他走到了亮眼處,君子劍陵瓏主動向他臣服,他感到了權勢帶來的飄飄欲仙和暢快,甚至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夠拿到下一把標志他登上巔峰的寶劍,那必是舉世無雙的劍!他忘了陪他沉入過泥里的荊雨。一面,因為荊雨太過無害,沒有令他度過一個安穩(wěn)的幼年,他被人欺負,遭人白眼,在他心里,荊雨就是他卑微的傷口。另一面,他也怨恨荊雨的不思進取,他從乞丐堆爬上人皇的寶座,而荊雨以前是什么樣,現(xiàn)在還是什么樣——甚至就連他的冷落和忽視,都能至始至終地視而不見!荊雨一直都沒有變過。他真的喜歡荊雨嗎?裴瀾之臉色泛白,他看著陵瓏冷漠前行的背影,咬緊牙關問道:“那……真如你所說,我喜歡的人是荊雨哥哥,那我該怎么辦?”他在這突如其來的真相中慌了神,捫心自問,如果他不喜歡,那為何總會被荊雨牽引著全部心神。陵瓏轉過身,拉停了駿馬,“回去?!?/br>裴瀾之難過道:“荊雨哥哥會不會……怨恨我……是我害他變成了這樣?!彼麑⑺H手推進恐怖的深淵,以至于荊雨到如今都還重傷難行,他非常自責。他肯定怨恨他的,這一路走來,他最對不起的就是荊雨,是因為仗著荊雨的寵愛?還是仗著他那虛無縹緲的喜歡?心悅他,難道不該把人世間最好的都給他?他都做了什么……陵瓏張了張口,如果設身處地去想,換做是他被裴瀾之如此對待,他大概會和裴瀾之同歸于盡吧。而荊雨從小縱容裴瀾之,種下了這因果……荊雨自食惡果,不恨裴瀾之,就會恨他自己,才想要放下了這一切,恩斷義絕……“他恨你……你或許還有希望……”“什么?”陵瓏的聲音很輕,隨著風破碎在簌簌的搖曳樹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