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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容澗笑容一僵,瞇著眼睛看了荊雨一會兒,看得裴瀾之神經(jīng)緊繃,一只手化出了尖利的爪牙,他才氣哼哼道:“原來我是一個連名字都不能被人記住的無名小卒嗎?”荊雨滿臉無辜,夜風一吹,他便揉起了眼睛,像是又困了,他小聲地說了一句,“……我想要看煙花了呀。”語落,人就直直地往后倒下。裴瀾之想起荊雨的上一世,東瀛男人如貓捉老鼠一般,向著天頂有滿城煙花的地方驅(qū)趕著荊雨,然后在荊雨即將觸碰到人們的歡聲笑語時,又將他拖回黑暗中……煙花……有什么好看……裴瀾之此刻悔恨得無以復(fù)加,他勾著荊雨的雙膝將人打橫抱起,陰冷地看了沈容澗一眼,因為有外人在場,他的悔意無法向荊雨傾訴,哪怕心底像是被剜出一個巨大的空洞,他也得咬牙死撐,對沈容澗放下狠話道:“如果你不想和特殊刑偵司的合作半途而廢,就別再靠近他,否則我會讓你付出代價。”沈容澗察覺到了裴瀾之平靜表面下的波濤暗涌,心想荊雨果然就是裴瀾之一碰就炸的雷區(qū)啊,于是滿嘴sao話道:“行,我尊老愛幼,你年紀大你說了算?!?/br>裴瀾之不屑與他計較,在他看來,如果沈容澗能夠翻出幾尺風浪,也就不至于還得落到求助于特殊刑偵司的下場了。之前被抓獲的紅痕,就是沈容澗送來的見面禮,他私下肯定已經(jīng)和邵然談妥,雙方各取所需。但邵然乃至整個刑偵司的決定都與他無關(guān),只要有一點可能威脅到荊雨,哪怕沈容澗很有用,他也會毫不猶豫殺了他。他眼中的世界,一草一木,哪怕是腳下一顆卑微的螺絲,都得為他的荊雨讓路,他容不得他有一分委屈,如果有,那就千倍百倍討回來,就算那個人是他自己,他也可以毫不猶豫對自己出手。等到裴瀾之抱著荊雨先一步回別墅,沈容澗這才抽搐著嘴角喃喃自語道:“是酒不好喝還是游戲不好玩?為什么談個戀愛非得要死要活?”說罷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隨即露出一點無奈的笑,“為什么不能好聚好散……”荊雨感覺自己像是一塊沉浮在記憶深海的枯木,枯木腐朽凋敝,隨波逐流,不知即將流向何方,他在漩渦中盤旋,穿越石澗,一路或有芳菲陪同,或有蔓藤攀折,深淵下飛瀑斷人離愁,身后奔流求追不舍,他有那么一瞬間,真的想要放棄自己的意識,任由自己和被淹沒在翻滾的流水里,但就在被浸沒的那一霎那,他的手猛地一抓,像是攥住了一棵大樹,意識又重新回到了劍谷。春寒料峭,黑色的山石覆蓋著終年不化的皚皚白雪,放眼十里,入目茫茫,松濤浪浪。他偷偷躲在寒池邊偷看谷中的巨闕劍修煉,巨闕那偉岸的后背在石壁寒冰瀑布下沖刷著,透出油亮的蜜色。他看得呆住了,捏了捏自己軟趴趴白嫩嫩的手臂,又伸出指頭探了探池水,差點冰得他打擺子。巨闕閉著眼,直接喚他道:“梧吹,過來一起修煉?!?/br>“不要!”荊雨說完腳下抹油跑了,那么冷,他才不要修煉。卻不知巨闕在他走后嘆息了一聲,“太嬌氣了?!?/br>他在劍谷被所有人理所應(yīng)當?shù)貗蓱T著,每天日出就跑到谷外和貓崽子們玩耍,中午留在貓皇殿下的王宮吃飯,玩鬧,將頭埋進貓皇殿下的毛毛里午睡,直到日落谷主來接他回家。他無憂無慮,每一天都非常快樂,直到有一天,谷主忽然向全谷發(fā)出布告,“劍谷將會有一個通往人間界歷練的名額,所有劍靈皆可報名參加競爭?!?/br>荊雨呆住了,人間界,那是什么地方?他纏著去過人間界的巨闕問個不停,巨闕讓他攪合得頭疼,又不愿將人間描繪得太美好,將他草草打發(fā),他氣壞了,又去找別的前輩詢問。人間有很高很高的樓宇,有鐵做的車,有叫做冰淇淋和巧克力的美味,有各種珍奇走獸,百族雜居,有他從未領(lǐng)略過的一切!他想要到人間界去看看,這個愿望甚至強烈到讓他徹夜翻滾,難以安睡!他給自己報了名,加入到了入世歷練名額的爭奪中,他需要每天學(xué)習(xí)人間界的一切到很晚很晚,但他甘之如飴。他不知道,彼時谷主也苦惱了多日,如果他對歷練不敢興趣也就罷了,可偏偏荊雨自己又很希望能到人間界去看看,可這次出谷哪有這么簡單?雖然谷主最終還是決定不再打擊荊雨的積極性,拋卻荊雨復(fù)雜的身份,他已經(jīng)是一個可以自己做主的劍靈了,但這是有條件的。谷主道:“想要出谷得靠自己的實力,否則你在人間界會有苦頭吃?!?/br>荊雨認真點頭,“我會的!”他需要和谷中的其他劍靈競爭!這般答應(yīng)著,待到巨闕劍下一次在寒池修煉,他也一并跟了去,哪怕下水的時候冷得嗷嗷叫,他也堅持了下來,一邊打顫一邊運功,足可見決心,他還向巨闕學(xué)了劍術(shù),畢竟梧吹和巨闕同屬重劍,功法大開大合才能發(fā)揮出威力,他學(xué)得非常認真,他真的很想嘗一嘗巧克力的滋味。曾經(jīng)有一位前輩回鄉(xiāng)給他帶了一盒巧克力,可是他卻沒能把禮物保護好,夜里熟睡時,巧克力不翼而飛,他傷心極了,便一直記在心里。于是,就在劍谷的比武臺上,他打敗了所有想要取得歷練資格的競爭者,不管是用頭槌也好,百步飛劍也罷,奪得了最后的勝利。他獲勝的那一天,開心得無以復(fù)加,然而谷主和貓皇殿下卻沒有那么樂觀,他們私下里埋怨了巨闕劍很久,埋怨巨闕教了他劍術(shù),打敗了他們煽動而來的競爭者,但巨闕卻看淡一切道:“有一句老話說,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成長勢必要經(jīng)過磨難,去一次人間界也好,受了委屈自然就回來了。”劍谷谷主沒有辦法,在荊雨離開劍谷的前一天,帶他去到了劍谷的止殺碑前,他要讓荊雨在碑前發(fā)誓,此生絕不認主,如果認了主人,終身不得再回劍谷!荊雨被嚇壞了,自然心驚膽戰(zhàn)地許下了誓言,他怎么能不回來呢,劍谷是他的家??!現(xiàn)在,他想要……回到劍谷去……回家去……趴在貓皇殿下的毛毛里大哭一場。他很傷心,也很難過……他最初,只是想要嘗一嘗人間界的美味而已啊……他覺得自己受到了欺騙,來到人間界以后,幾乎每一個人都在騙他,而他卻無條件地信任著每一個人。裴瀾之,邵然,特殊刑偵司,地縛靈,每一個!只是因為他前世那段斬不去的孽緣,只因為做了裴瀾之一世的仆人,難道就得生生世世受到蒙蔽?他就像一個旁觀者,感受著來自記憶最深處的恐懼,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