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也不理她，轉(zhuǎn)頭看著嚴(yán)錦，綻開菊花似的一張臉，“娘子怎的來了？”

    “阿泰不在，來找四奶奶解悶兒，打攪您啦?！眹?yán)錦奉上一罐子蜂蜜。

    四奶奶受寵若驚，滿臉皺紋擠成了堆，“如何使得，如何使得？”

    她手忙腳亂收下蜂蜜，拿起掃帚，將門口快鋪滿的雞屎掃去了河里。掇了一張小凳子，請嚴(yán)錦坐。

    “家里臟，委屈娘子啦?！?/br>
    “您客氣了?！眹?yán)錦坐了下來，裝模作樣拿出一個(gè)大鞋底。眼角余光瞥見，門堂里都是雞屎。

    咳咳……

    “敬蛇”的人又問了幾句話，被四奶奶厭煩地說：“走吧走吧，沒問題的。回家躺著不要動。靜養(yǎng)！”

    就在這時(shí)，壩上跑來一個(gè)女子，老遠(yuǎn)大聲疾呼：“二叔！二叔！”

    衣袂翻飛，發(fā)絲如水——正是李燕妮！

    她滿臉急切沖下壩來，“二叔，我娘說你被蛇咬了？！”

    傷者妻子見了她，哭喪著臉傾訴起來：“燕妮兒，這不是咱家糧沒了嘛，你二叔跟人去打蛇，還沒進(jìn)山就被蛇咬了。我跟他說不能進(jìn)山，不能進(jìn)山，他非不聽！這要有個(gè)三長兩短可咋辦！”

    “現(xiàn)在怎么治的？”李燕妮皺著眉，充滿警告向四奶奶瞧了一眼。

    “敬過蛇了。明天再來一趟就能好！”二嬸說。

    “二嬸，你們不是拿二叔的命開玩笑嘛！”她疾言厲色地說。

    “咦，你這娃子咋說話呢？我拿你二叔的命開玩笑？”四奶奶氣得嘴巴哆嗦，弓著腰上前質(zhì)問。

    李燕妮不理她，滿臉嚴(yán)肅瞪著婦人，“二嬸，她怎么給二叔弄的？又是跳大神的那一套？”

    四奶奶叉著腰，破嗓子大罵起來：“我這是太上老君傳的大咒，你個(gè)小X丫不懂不要瞎講！”

    嚴(yán)錦：“……”

    連四奶奶也會撕逼??！就她不會嗎？

    李燕妮的臉冷若冰霜，看著她二嬸說：“你看二叔的臉色都青了。確定要信她嗎？”

    二嬸面色猶疑起來，囁嚅道，“燕妮，來的時(shí)候就青了??！”

    “愚昧！”李燕妮不顧尊卑，呵斥了一聲。

    渾身氣勢有如女王。

    二嬸瑟縮起來，嘴唇一抖一抖，猶疑地看向四奶奶。

    老人氣極了，拍屁股跳腳啐了一口，“呸，你們不信就是瀆神！現(xiàn)在跪下求我也沒用了，回去買棺材吧！”

    不知是否錯(cuò)覺，嚴(yán)錦看到傷者的面孔rou眼可見黑了下去。氣息也短促起來。

    二嬸嚇得嚎啕大哭，“燕妮！你跑來攪和啥呢，你這是要你二叔死??！”

    李燕妮面白如雪，冷冷掃視眾人一眼，從袖口中拿出一個(gè)玉瓶來，“你先別哭！這是治療百傷的靈藥，給二叔服用下去！不好的話我把命賠給二叔！”

    二嬸淚汪汪地怔住，目光落在那瓶子上。

    李燕妮恨鐵不成鋼地翻個(gè)白眼，上前扶住男人，把玉瓶口兒對準(zhǔn)他的嘴灌了下去。

    嚴(yán)錦的“花絲”立刻蠢蠢欲動，啊，是上好靈氣的味道！

    是她那個(gè)“空間”里的東西吧！

    也是神了，就像被觀音娘娘的甘露灑了一般，男人臉上的死氣迅速褪盡，轉(zhuǎn)眼間竟有了血色。

    “誒？！”圍觀者們紛紛咂舌稱奇，不敢置信。

    四奶奶也傻了眼，跑上去翻一翻男人的眼睛。

    李燕妮嫌棄地推開那枯枝般的手，冷艷逼人地說：“以后你裝神弄鬼可以，但是請別拿人命開玩笑！”

    四奶奶氣得一把揪住她的頭發(fā)往下扯，“誰拿人命開玩笑了，你給我說清楚！”

    “松手！”李燕妮大怒。

    一個(gè)七八十歲的老人如何是年輕女子的對手？轉(zhuǎn)瞬，就被李燕妮狠狠搡了一把，往后跌去。

    嚴(yán)錦從錯(cuò)愕中回神，慌忙上前托住四奶奶的身體。

    “您不要緊吧？”

    李燕妮輕蔑地白了一眼，心說：“一朵絕世白蓮花，惡心！”

    那廂，二叔奇跡般地站了起來，腿上的腫也消了。一眾人驚得眼珠子脫眶。

    “燕妮……你這是何處來的藥！”

    燕妮閃了閃眼睛，諱莫如深道：“一個(gè)神尼所贈，我也不知是什么，只有這一瓶！”

    “不會是觀音菩薩顯靈吧！”二嬸顫著嗓子，大聲地說。

    “或許?！毖嗄輵?yīng)付過去，目光居高臨下瞥著快要厥過去的四奶奶，“二叔我們走。以后這種東西少相信。騙人的把戲會遭報(bào)應(yīng)的！”

    二嬸口中喊了幾聲“觀音菩薩”，回頭瞅瞅，把剛才放在桌上的十個(gè)銅板又拿了回去。

    四奶奶見狀，氣得躺在條凳上不能動。眼淚從眼角溢出來，“嗚嗚”地哭了。

    一眾人簇?fù)碇嗄輷P(yáng)長而去，留給她輕蔑絕情的背影。

    嚴(yán)錦：“……”

    真沒想到會遇上這種事。

    “嚴(yán)娘子，我老婆子從來不騙人！我說的都是真話，干的都是真事！不然老君不會給我法力??！”

    “是，我知道。您別往心上去，會氣壞身子的?！?/br>
    四奶奶拔高聲音：“她小妮子欺人太甚，我老婆子幾十年的救世賢名被她毀了啊……”

    又是一頓捶胸頓足，撕心裂肺。

    那模樣，讓嚴(yán)錦莫名……想笑。

    只是這時(shí)笑出來也太沒心肝了，只能拼命忍著，不停地安慰老人。最后，她走進(jìn)布滿雞屎的屋里，用黑乎乎的茶缸泡了杯蜂蜜，甜絲絲的味道總算把她安撫了下來。

    四奶奶嘆了一口氣，掛著一臉的淚珠子問，“你男人進(jìn)山了??？”

    “是啊，跟他們找糧食去了?！?/br>
    “被老鼠精藏起來了?！?/br>
    “嗯，所以去找嘛?！?/br>
    四奶奶喝了口蜂蜜，拍拍她的手說：“娘子你的心真好啊。”

    嚴(yán)錦對她笑著，又安慰幾句，拿起鞋底納起來。

    “四奶奶，我問你一件事兒，行不？”

    “啥？”

    “為何村里人說，沒有阿泰帶著不敢進(jìn)山，進(jìn)了山就是個(gè)死呢？”

    “因?yàn)樯嚼飪窗?，兇得不得了！?/br>
    “兇？”

    “百獸成群，人弄不過它們！進(jìn)去就被吃掉！”

    “哎？……成群結(jié)隊(duì)也不敢嗎？”

    “不敢?！彼哪棠踢七谱?，臉上現(xiàn)出詭秘的神情?！笆昵邦^，還是敢的。那會子，李家莊這一帶也有不少獵人哦，三天兩頭進(jìn)山弄點(diǎn)野rou吃。后來就不敢啦！”

    她太會吊胃口了，嚴(yán)錦的注意力完全被她吸了進(jìn)去?！盀樯?？發(fā)生了何事？”

    “猛獸下山吃人，十年前！”四奶奶輕描淡寫地說。又喝了一大口蜂蜜。

    “下山吃人？”

    “嗯，老虎，熊，狼，這些東西全都下了山，夜里摸到人家里去，吃人！”

    “??！不……不會吧？”

    “是真的?。　彼哪棠涛亲?，“王寡婦家男人就是被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