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lǐng)教他的親切了。

    螻蟻草民們抖如篩糠，匍匐在魔王腳下。

    秦漠看向四奶奶，“老人家，你可知內(nèi)情？”

    老人連忙先撇清自己，“回貴人話，老婆子沒去看。”

    “沒看什么？”

    “降神?！彼哪棠烫ь^，鼓著眼睛說，“村里糧食丟了，請人來降神。結(jié)果神降下來沒給啟示，給了一個詛咒。他們都被咒了?！?/br>
    四奶奶比里長出息多了，口齒超常伶俐。而且，好像有點幸災(zāi)樂禍。

    “詛咒？”秦漠緩慢重復(fù)了一聲，“……詛咒了什么？”

    “這個老婆子就不知啦?！彼哪棠贪T著嘴，臉rou抽搐了一下，“無非是拿人命換人命吧！十年前拿孩子的命換我們活，現(xiàn)在要拿天家子的命換我們活。都一樣！”

    有人“哇”的一聲嘔了出來。

    嚴錦的胃里也跟著一抽。

    秦漠掃視一眼，身體略前傾，問道，“十年前為何要孩子的命？”

    “十年前野獸下山吃人，逮一個吃一個。村里就請人降了神，說要拉十個孩子去祭山。祭完就好了?，F(xiàn)在大概也是這碼子事?！?/br>
    四奶奶陰森森地說，“他們可能想祭掉你，割你的rou喝你的血。不然破不了詛咒?！?/br>
    村民們發(fā)出哀哀的哭聲。

    有人嘴里“嗚嗚”抗議，含糊地罵四奶奶“老虔婆，賊蒼根”。

    秦漠靠回椅背上。指節(jié)輕敲扶手，好像聽?wèi)虻搅说靡馓?，悠然和起了拍子?/br>
    半晌才又發(fā)問，“里長大人應(yīng)該去看了吧？告訴本官可好？”

    里長抽搐了一下，嗚咽幾聲方開口道，“……回貴人的話，山神說，馬上要大禍臨頭了，嗯……要驅(qū)邪，找個不滿二十歲的天家血脈，每人吃上一口rou，喝上一口血。嗯，嗯……”

    空氣里的水份都蒸發(fā)了，干燥得剮肺。

    嚴錦的胃里好似有刀子在攪騰。

    秦漠輕輕“啊”了一聲，點頭說：“本官方滿十八，家父與圣上同胞，確實符合條件……啊，真是送上門的肥rou呢……若諸位吃不上這口rou又當(dāng)如何？”

    “說，說夜里會有鬼獸……上門吃人。不驅(qū)邪的死全家?！?/br>
    “鬼獸？”他眉頭微動，把目光投向現(xiàn)場專家。

    四奶奶怪模怪樣皺起臉，“鬼獸是被靈鬼加持過的野獸?！?/br>
    “靈鬼？哇喔，事情越來越棘手了嘛?！鼻啬l(fā)笑，隨口問道，“靈鬼加持過后的野獸，眼睛是紅的嗎？”

    嚴錦心中一動。

    這家伙好厲害，全都問在點子上。

    “不知哦。見過鬼獸的人都死了?！彼哪棠痰?。

    秦漠鼓起腮幫子，好像沉浸在戲韻味里不能自拔，修長的手指一下一下敲著……

    人人被他營造的氣氛揪緊了肺管子。

    似乎發(fā)現(xiàn)嚴錦在注視，他瞧過來，頑皮地擠了一下眼尾。

    嚴錦：“……”

    這家伙忽然問，“不知夫人有何看法？”

    嚴錦木著臉，不情愿地沉默了一會兒，才張嘴說：“呃，當(dāng)天去現(xiàn)場的應(yīng)該不下兩百人吧？”

    秦漠看向里長，示意他回答。

    “確實，大，大概兩三百號?！崩镩L說。

    嚴錦看著他。

    秦漠：“所以，夫人的看法是？”

    “呃……”她忍住胃里的翻涌，“沒啥特別看法。就是覺得兩三百號人啃你一個……不夠的吧?！?/br>
    秦漠“噗嗤”一笑，“……確實不太夠。”

    嚴錦說完，就不吱聲了。

    她難受得緊，想回家去。一點都不想發(fā)言。

    “我們沒想動手?。　敝荛L根忽然說。

    梗著脖子，一臉怨憤，像要打人。濃重的鼻音里透著一股子委屈。顯然是酒意未消。

    世子爺彎眼微笑起來。那種令大地回春的親切又回來了。

    “本官明白的?！彼麥厝岬卣f。好像真的很相信周長根。

    轉(zhuǎn)而又嘆了一口氣，“如今詛咒已降，該如何是好？若不驅(qū)邪，本官豈非要目睹子民為邪法所害……于心何忍吶？”

    他的表情低落了下去，眉頭也蹙起來，似乎深陷苦惱之中。

    這是一只人精，超級人精——嚴錦覺得。

    他一舉一動都有謀算。

    這時，李燕妮猶豫著抬起頭來，“大人，可否容許民女說兩句?！?/br>
    “哦？好啊?！?/br>
    李燕妮跪直了身子，眨眨眼道，“依民女所見，此事乃有人利用神鬼之說對付大人。先用糧食一案將大人騙來，再以詛咒煽動村民暗施加害。所以，此案的關(guān)鍵在于那個跳大神的，把他捉起來拷問，再順藤摸瓜，定可找到幕后主使?！?/br>
    她頓了頓，自信地說，“這朗朗乾坤，浩浩宇宙，何來怪力亂神之事！說到底，終究是居心叵測之人的詭計！”

    “啪、啪、啪！”秦漠似乎激賞萬分，含笑鼓起了掌。

    “姑娘所言，實屬高見。只是若無神鬼，糧食離奇丟失又如何解釋？”

    李燕妮不屑一笑，斜瞥著四奶奶，“什么房子大的老鼠精，我是不信的。我只相信，萬事都應(yīng)有科學(xué)合理的解釋?！?/br>
    四奶奶氣飽了，仇人似的瞪著她，“呼哧呼哧”直喘。

    秦漠問，“何為科學(xué)合理的解釋？”

    李燕妮舔了舔唇，“大人試想，三十多戶的糧食有多少？按每戶十石算，也有三百石。全運走的話，不可能毫無風(fēng)聲。吃掉就更不可能了。所以，科學(xué)合理的解釋是，糧食必定還藏在村上?！?/br>
    秦漠一笑，“姑娘認為藏在何處？”

    李燕妮被那笑容閃了眼，一時俏臉生暈，半晌才說：“村上青壯雖去各家搜過了，卻沒什么發(fā)現(xiàn)?？墒堑叵履兀俊?/br>
    里長：“地窖里也都搜過啦！”

    “那么多糧食，普通的小地窖肯定藏不下?！彼抗鈭远?，斬釘截鐵地說，“一定是在更幽深的、不為人知的秘道里?！?/br>
    嚴錦心想：還是忍不住公布答案啦。

    李燕妮的話振振有詞，頗能自圓其說。

    但并非沒有漏洞——三百石糧不過萬斤，裝起來也就一船，怎就無法運走？

    況且，古代富戶愛私囤糧食，存糧超萬斤者根本不足為奇。

    此事若是富戶指使，把偷來的糧食混入私倉，別人也未必起疑……就算起疑，也無從指證哪些是偷來的，哪些是原來的——畢竟稻谷都長得一樣。

    她兀自分析著，秦漠卻已再次為李燕妮鼓了掌。

    “好想法。在秘道里……唔，里長認為呢？”

    “非常有道理?！崩镩L感佩萬分，“燕妮不愧是咱村最伶俐的孩子！”

    秦漠笑了笑，又問，“諸位員外如何看？”

    “實為高見?！?/br>
    秦漠含笑的鳳眸里流著黠光，忽然點名問，“這位夫人認為呢？”

    他盯著的是江老夫人。

    老夫人似有所感，